等?到正午,池宴都没有从慈宁宫出来。
紫鸢走进铜雀殿,想着方才侍女同她说的话?,轻声说道:“娘娘,陛下午膳在慈宁宫用,要不您也先用膳吧。”
前?些日子,池宴总粘着她,午膳晚膳要不是他来铜雀殿,要不就是将狄旎接到乾清宫去一起用。
狄旎也早就熟悉了?两个人一起用膳了,如今乍然得自己一个人对着一大桌子的菜,她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过饭自然也是要吃的,她点点头:“行?,把菜都端上来吧。”
这午膳草草便用完了?,狄旎难得起了睡午觉的心思。
于是叫塔娜她们,将门一关,窗户一拉。
睡了个天昏地暗。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逃避。
睡着了?,便不用再想这么多了?。
而慈宁宫里,太后看着已经三年没见到的儿子,心里冒了?些酸涩来。
她牵起池宴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孩子,这三年,苦了你了?。”
池宴摇头:“不苦,母后在皇陵,受累了。”
太后强打起精神来,又问了他一些其他事?。
池宴从小便在太后跟前?养着,回答的时候,都是一副乖巧极了?的样子。
等?到朝廷上的事?,和?平日里的小事都问完后。
太后想到方才见到的狄旎,神色顿时一僵。
“阿宴,你...”她踌躇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何要喜欢那北狄女子?”
太后有些烦躁:“哀家不是不愿让你纳她,只是她毕竟是外族人,你如今喜欢她,不过是贪恋一时的新鲜罢了。”
“不。”
池宴神情庄重,仿佛在早朝之上讨论什?么大事一般:“母后,儿臣喜欢她。”
“而且,只喜欢她。”
太后看着他,一眼不眨的。
过了?良久,她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母后不愿意,看着你受伤。”
“就像你上旬出宫遇刺这事?一般。”
提到受伤,池宴神色一僵。
他为了让自己母后不将自己先前?受伤这事?怪在狄旎头上。
他早就嘱咐了?宫人们,不准在太后跟前?乱说话?。
可是没想到,却也瞒不住她。
池宴薄唇轻轻抿了,声线也压低了一些:“母后,这事?是谁同你说的?”
太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察觉到池宴话里带了些怒气。
“是你老师同母后说的,他担心极了?你。”
太后上前?拍了?拍池宴的肩:“太傅虽有时做事?不那么妥当,可他毕竟是你父皇亲自挑选,给?你的老师。”
“况且他已经教导了你这么些年,还把自己女儿送进宫里为妃。”
她叹了一口气:“孩子,咱们要知恩。”
恩?
池宴轻轻扯开了?嘴角,他想到幼时,蒋太傅明明是他的老师,却待那些权臣的孩子比他要好。
也想到这些年来,他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打压。
还想到上回出宫遇刺,带回来却连一个字都撬不出来的死士,也未尝不是如今朝堂之上这几个大人的人。
池宴轻轻的开口:“母后,若是有恩,儿臣自然不会忘的。”
可若是没有呢。
池宴这话?没明说,他知晓太后自是懂的。
太后生在权臣之家,入宫后,见多了?这些事?。
她知道如今儿子已经大了,已经不是孩童般,需要自己在一旁担忧指点的时候了?。
她压下心里的酸涩,抬起头来,强打起一个笑:“如今你也大了,这些话?,母后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掂量着看就好了?。”
“只是...”太后抬起头来,眼神里也带了些无奈:“先前?选秀,怎么连一个秀女都没看上啊?”
他早就知晓自己母后回宫之后一定会说这事?,他面上带了笑意:“母后,不是您幼时教导儿臣,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就别叫她难过吗?”
太后唇瓣翕动了下,支支吾吾:“这不一样。”
池宴皱了皱眉头,反问了一句:“这哪里不一样了?”
因着面前的是自己母后,池宴还是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母后,儿臣从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自己喜欢她了?。”
还没等太后再说些什?么,他便继续开口:“和?父皇见您第一面时,一样。”
太后身子一僵,自先帝驾崩之后,众人怕她难过,便也极小说关于先帝的事?。
可如今,提到他的,却是池宴。
她一抬头,对上了?池宴的眼睛。
这个和先帝极为相似的眼睛,晕开了?浓墨的黑,叫太后也想起了?当年的那些事?。
她伸出手来,抚上了?他的眼角。
“孩子,你果真喜欢她?”
太后话里带了些犹豫不决,作为太后,她不愿让陛下爱上从异域来的和?亲公主。
可作为母亲,她却极懂自己这个儿子,也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池宴点头,语气缓缓的:“就和父皇,对您的喜欢,一模一样。”
太后听到这话?,身子顿时垮了一半。
她眼里带了些悲伤,连喉咙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宴,那这事?,母后便不再管了。”
“只是如今,你想册她为后,哀家却是不准的。”
太后说这话?时,眼神坚定,叫池宴把方才想说的话?吞进了?腹中。
她缓了?缓,继续说道:“如今你尚未掌管朝中事务大权,若是贸然册后,只会惹得世家大族动荡。”
“孩子,这事?,你应当是懂的。”
池宴低头一笑:“母后,儿臣已经大了。”
他这话?一语双关,太后先有些诧异,却还是笑道:“果然是你父皇的孩子。”
他们谈了?许多,等?到最后,太后也松了口气,同意慢慢接纳狄旎。
只是约法三章,一需勤勉好政,二需福泽万民,三则是不许过度贪欲。
池宴听见自己母后这话?时,差点呛着了?。
他自信满满,“过度贪欲”这事?,在他这绝对不会出现!
毕竟他现在就连摸摸狄旎的小手,与她腻歪一阵都得缓好一会呢。
连夜里都不敢在铜雀殿留宿。
他们聊得久了?,就连侍女方才上的饭菜都要凉了?。
池宴见状唤了侍女,将这些菜热过一回后再端上来。
自己则借了?政务的由头,先回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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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旎这一觉睡得久,等?到醒来时,都不知道天昏地暗了?。
她伸了?一个小懒腰,嘟囔了?声。
床幔被人从外边掀起了,探进个头来。
“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