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叫池宴和朝臣们都没想到的是。
方将军的事尚未解决,阁老便平白生了一场大病,无奈只能致仕请辞了。
先前池宴一直将方将军这事认为是南蛮人做的,可等到自己派到阁老府上的太医回来,同他说完阁老的病情后。
池宴面上只剩下了凝重。
方将军和阁老,都是朝中党派之争的牺牲品。
池宴如今心里也清明,心中将矛头指向了那个,他并不愿意怀疑的人。
蒋太傅。
先前,他总觉得蒋太傅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的,是个不折不扣的中立纯臣。
可自他登基次年到现如今,池宴终于也知晓,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笑面虎,妥妥的笑面虎。
只是他与蒋妃从小相识,可如今却不得不对她也起了提防之心了。
就连狄旎那边,池宴也叫了她少去同蒋妃接除。
但是自己母后这头,池宴知晓太后对蒋妃的情分,便也只能旁敲侧击的说一些蒋太傅的幕僚近些日子里,对政务的不上心。
除去这些,池宴更是抓紧了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
这些对平民?学子来说是一步登天,鱼跃龙门的最好时机。
而对池宴来说,便是重新洗牌朝堂,打下?的必要基础。
毕竟从通过科举最后一门,殿试的,都是天子?门生。
太后母家势力并非在京城,而在遥远的颍川。
于是池宴这登基三年,给自己树的势力并不足以立刻扫清一切障碍。
这科举,便是他最该把握的机会了。
池宴在前朝部署地如火如荼,狄旎也没在后宫少闲着。
那日嬉闹过后,池宴竟将启国的财政支出让她再算过一遍。
这叫狄旎不由生了些惶恐。
她是后妃,又是异域人,便是池宴不在乎,她担心朝臣和太后对池宴不满,甚至发难。
毕竟这账目,可是稳稳地握住整个启国的命脉,丝毫不得有偏差的。
狄旎还记得,自己那时接过时,心里有些发虚,手里的汗不自觉地冒出来,有些粘稠。
就连长睫,也在不安的颤着。
池宴却不由分说地,将这至关重要的东西,塞在了她的手上。
语气坚定而深沉:“朕相信你。”
他相信我?,所以不能叫他失望。
这个想法在狄旎的脑海里,许久不得消散。
于是铜雀殿的人发现,最近贵妃娘娘,连门都不出了,先前有时候喜欢去小厨房钻研一些吃食,如今也不去了。
就连屋子?里,陛下?都下了命令,只让紫鸢和塔娜清扫,其余人连进都不能进去。
这自然也惊动了太后。
可毕竟有池宴在面前替她挡着,太后也只是认为狄旎是在替池宴准备生辰礼物,没做他想。
毕竟池宴二十一岁的生辰,马上便到了。
池宴原本还总喜欢缠着狄旎,叫她来同自己一道?用膳,监督自己看?书背书呢。
可这段时日,两个人,一个在朝堂上舌战群儒还在暗地里监视着太傅极其党羽的动静,准备着科举的来临;一个则闷在宫里,十天半个月连门都不出。
原本池宴是想叫狄旎找几个器重的人,一道?做这件事的。
可是狄旎却不愿辜负池宴对自己的信任,也还是担忧这事传了出去。
于是这么多账目,狄旎愣是一个人全部扛了下?来,当然,还是得让紫鸢和塔娜,外加一个池宴派过来的,极得他信任的白丁。
紫鸢她哥舒怀。
这账目可是记录着池宴这三年来,大大小小朝廷的收支。
大到各郡赋税,小到邻国来访时使臣住驿站的银两。
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狄旎和这三个人,先在先前官员整理好的基础上,清扫了一遍,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梳理完了,自然便开始他们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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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仲夏。
连殿外的蝉都忍受不住燥热,扯开嗓子?叫唤个不停。
份例的冰一盆接着一盆抬进了铜雀殿。
也好歹狄旎是贵妃,容得了这般的奢侈,若是平常妃嫔,供冰都不得紧巴巴的用着。
夜深了,等到虫鸣消散,蝉都忍不住那一份倦意的时候。
狄旎终于伸了个懒腰。
面容疲倦,却也遮掩不住眼里那一丝兴奋。
终于对好账目,发现里边的漏洞了。
就连身子骨向来极好的塔娜,也忍不住地锤了锤肩膀,哀嚎了一声就趴了下?去,均匀的呼吸声不一会儿便传进了狄旎的耳朵。
紫鸢眼下有些发青,可却还是带着欣喜的。
她换走了狄旎面前摆着的浓茶,转而换成一碗清水,递上前去:“娘娘,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狄旎也不推辞,她接过茶碗,轻抿了一口,便放在桌案上。她看着乱糟糟的铜雀殿,可心里却带着万分的悸动。
只是驾在这悸动之上的,却是浓浓的思念。
她想池宴了。
恨不得现在,立马赶去乾清宫,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她的喜悦,想分给池宴一半。
只是这毕竟只是想想而已。
狄旎抬头看?向殿外,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