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池心思混乱,上了车,急急要点火发动。
葛苇却道:“不忙。”
顾晓池回头,只见葛苇靠在后座,笑盈盈望着自己。
手中的手机消失了,也不知是何时挂的电话。
葛苇道:“你到副驾那边看看。”
顾晓池探身,副驾座位下面,藏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
顾晓池拎出来,递给后座的葛苇。
葛苇失笑:“小朋友,给你的。”
顾晓池打开纸袋,取出一个材质纹路细腻的纸盒,上面写着“miumiu”的字样。
顾晓池不知道这个牌子,但依稀记得,坐公交车路过邶城中心最时髦的摩天大楼时,好像在楼体外的海报上,瞧见过这样的字样。
顾晓池有些疑惑,迟疑着,看了葛苇一眼。
葛苇笑着催促:“打开呀。”
顾晓池轻轻打开纸盒,又揭开柔粉色的包装纸,一件白色的衬衫,露了出来。
顾晓池惊讶的再次向后座望去。
“品牌方送的,我衣服太多,你拿去穿吧。”
葛苇已经恢复了每日的姿态,抱着双臂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慵懒到不想多说一句的样子。
顾晓池的脸一下子红了。
衬衫折叠的整齐,能看出是简洁的款式。奶油白,小尖领,左胸前一个小小的口袋。
与顾晓池身上穿的这一件很像。但材质的好坏,顾晓池能瞧出,是天壤之别。
渐近深秋,夜晚已经褪去了夏的燥热,顾晓池脸上的绯红,却一直没褪。
原来……葛苇注意到了。
顾晓池连续一周来片场,穿的都是同一件白衬衫。
因为唯一一件能够换洗的,在葛苇撞见的那一次,被程凌菲使坏泼上了蓝墨水。
顾晓池为了让衬衫不染汗味,每晚下班回宿舍,都会站在空无一人的盥洗室里。
轻轻的搓洗,再仔细的吹干。
她的两件白衬衫本来就像,她本以为,不会有一人注意到。
却不曾想,有人注意到了,这人还是葛苇。
顾晓池红着脸低下头:“我……”
她想说“我不需要”,但她又明白,葛苇清楚她是需要的。赤贫的窘迫,让人难堪。
葛苇却一直靠在后座上,双眼闭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是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啦,我衣服太多穿不过来,你们小朋友拿去穿着玩吧。”
又补了一句:“反正是品牌方送的,免费。”
闭着眼,就看不到顾晓池的脸红和窘迫。
顾晓池合上纸盒,轻轻说:“谢谢。”
葛苇道:“谢谢品牌方吧,他们才是真正的金主爸爸。”
一句玩笑,车里的气氛,略松快了些。
顾晓池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顾晓池还是穿了自己的白衬衫。
她把那个柔粉色的纸盒藏在衣柜里。
那样精致,像礼物,顾晓池有些舍不得穿。
上午的课是素描,顾晓池和以前一样,坐在角落,整理着自己的画板。
安寒坐过来,一脸的不忿:“你听说了么?”
顾晓池:“什么?”
安寒撅嘴:“王老师把程凌菲她们叫去校办,本来是要给处分的,后来程凌菲的爸爸找到学校,好像是捐了一大笔钱修缮图书馆,处分程凌菲的事,竟然就这么算了。”
顾晓池点头:“这样啊。”
安寒惊讶:“你不气么?”她都气得跟什么似的。
顾晓池说:“别担心,现在……我不会让她欺负我了。”
脑子里冒出葛苇的那张脸,妩媚的,骄傲的:“谁敢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
顾晓池笑了一下,在心里说:好吧。
谁让她骂了你呢。
安寒这才开心了一点:“就是!不能让小人得志!而且现在还有我帮你呢!”
安寒低头看表,距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便问顾晓池:“要不要一起去上厕所?”
顾晓池迷茫的眨眨眼。
安寒笑了:“你不知道么?女生友谊的开始,一起去上厕所呀。”
顾晓池也笑了:“好吧。”
她和安寒一起向女洗手间的方向走,走廊上,安寒很自然的挽上顾晓池的胳膊。
顾晓池躲了一下,把胳膊抽出来。
安寒看着顾晓池。
顾晓池道歉:“对不起,我不太习惯……身体接触。”
从小长在深山,也没有朋友,与顾晓池相伴的,是高高的天,开阔的地,枝头的鸟。
除了奶奶,几乎没有什么人,与她有过身体接触。
的确很不习惯。
安寒心胸广阔,点头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没关系。”
顾晓池松了一口气,二人继续向洗手间走。
安寒一路唧唧喳喳说着学校的新闻,嘴巴不停。
顾晓池认真的听,浅浅的笑。
回教室的时候,顾晓池看到,她与安寒的座位旁,坐了一个秀丽的身影。
顾晓池走过去,是系花贺淼。
“你回来啦。”
看到顾晓池,贺淼热情的招呼,递上一个麦当劳的纸袋:“给你带的早餐!”
顾晓池拒绝:“谢谢,我吃过早餐了。”
无功不受禄。
贺淼抿抿嘴,收回纸袋,又看看顾晓池的画板:“晓池,你画得这么好,有什么技巧么?”
顾晓池坐回座位,开门见山的问:“你有什么事?”
她不爱说话,更不想费口舌兜圈子。
贺淼这才笑道:“上一次,葛苇在食堂和你一起吃饭,我也看到啦,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哎。”
顾晓池低头整理着铅笔,没看贺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