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熟悉的。尾音上翘。带一点点暗哑。
顾晓池眼眶一热。
葛苇迤迤然走过来,穿着顾晓池帮她选的那条灰色包臀裙。
一双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得气势十足。
葛苇站在经理旁边,打量了那珠光宝气的贵妇一眼:“如果你们什么都没搜到,就跪在她面前给她道歉,如何?”
“这……”经理满头大汗,但突然出现的葛苇,也?是个得罪不起的:“葛小姐,这涉及到人格侮辱……”
葛苇问:“你们随意怀疑一个年轻女孩子是小偷,就不涉及到人格侮辱吗?”
又瞟一眼迎宾侍者和那贵妇:“狗眼看人低。”
贵妇怒了:“你骂谁是狗?”
葛苇懒洋洋打量着自己的指甲盖:“谁对号入座谁就是狗咯。”
贵妇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等气,此时跟葛苇杠上了:“我看她就是小偷!看她那个穷酸样!除了她,这店里非富即贵,谁会偷东西?”
指着顾晓池,语气尖酸刻薄。
“要是搜不出,道歉就道歉!”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葛苇看着顾晓池:“晓池,让她们搜。”
又用嘴型无声的说了一句:“没事。”
顾晓池点点头。
她没抖了。心里安定下来。
经理请来两位女性侍者,把顾晓池带到一边的角落,搜身。
葛苇和贵妇都看着那边。
突然,一位女性侍者的手中,精光一闪。
“果然。”经理皱眉:“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贵妇的声音,愈发尖锐起来,带着旗开得胜的喜悦:“我说什么来着!看她那穷酸样,就是小偷!小贱*坯子,还?想赖!”
冲过去就攥住顾晓池的手腕,一双肥手跟钳子似的,瞬间勒出一道红印。
顾晓池一时之间有点懵,竟忘了挣脱。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女性侍者竟真从她羽绒服的内袋里,翻出了一枚硕大的钻戒。
葛苇冲过来,一把打开那贵妇的手,低声问顾晓池:“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顾晓池还?是懵懵的:“我进来的时候,确实跟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女人撞了一下,莫非这是她塞我口袋里的?但我不认识她……”
“调监控。”葛苇言简意赅,转向经理:“我要看看那女人是谁。”
“这……”经理为难。
这是一家会员制的私人会所。诚如那贵妇所说,会员非富即贵,店里虽然按照规定安装了摄像头,但监控是不可随意调取的。
“要报警么?”葛苇瞟了经理一眼。
经理快哭了:“葛小姐,我们开门做生意的。”
对这样一家性质的店来说,要是今晚真闹到警察来了,明天就可以直接关门大吉了,再也?不会有名人或权贵愿意光顾。
“不报警也?可以。”葛苇坚持:“那我必须调监控。”
经理急得腋下冒汗:“今晚其他就餐的会员,不会同意的。”
“他们会同意的。”葛苇拉着顾晓池的手腕:“因?为,我会一个一个去问。”
顾晓池事后回忆起来,那时她内心受到的冲击太大,脑子里一团浆糊,都不太记得请,葛苇是怎样拉着她,一间间小厅敲开门,客气的询问,她的朋友受到了莫名怀疑,能否让她调取一下今晚的监控,一看究竟。
语气不似平时的戏谑。礼貌而?认真。
不知说了多少句“拜托了”。
所有人都同意了。
经理带着一群人,去监控室。
那个黑衣女人的身影,被录了下来。
经理大汗:“这……”
那女人,新来的迎宾侍者不认得,经理却是认得的。
之前也?在他们店里闹过事,偷过东西。
不是因为穷。正相反,她是一家电子集团的大小姐。
但从小受到的关爱太少,有心理疾病,很严重的偷窃癖。上次出事以后,她父亲带着医院的证明过来,道歉了很久。
能看出来,那位父亲出于愧疚,对女儿很溺爱。
想不到今天,又出事了,还?闹得这么大。
经理把前因?后果讲了,满头冷汗的鞠躬道歉:“对不起!想不到是这样的误会!”
那迎宾的侍者,也?吓得脸都白了,跟着经理,深深的鞠躬:“对不起!”
葛苇的语调懒洋洋:“别对我,对她。”意指顾晓池。
经理又赶忙带着侍者,对顾晓池鞠躬道歉:“对不起,这位小姐,请您原谅!”
九十度鞠躬生怕不够,深深的弯腰,上半身几乎贴到腿上,鞠躬鞠成了两步折叠手机。
葛苇问顾晓池:“够了么?”
顾晓池说:“够了。”
也?不可能真的要人跪下。她和葛苇,其实都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葛苇又迈到那贵妇面前,睥着她:“那你呢?”
贵妇撇撇嘴,不愿道歉:“你知道我老公是谁么?”
一看就是趾高气昂惯了。只能别人惯着她,没有她给别人认错的。
葛苇偏偏最不愿惯着这种?人:“信不信我在微博挂你?”
翻了一下自己的微博,语气还?是懒洋洋的:“最近微博涨粉不行啊,才八百多万粉丝,该跟我助理好好说说了。”
那贵妇深吸了一口气,嘟哝了一句:“对不起。”
“你蚊子叫呢?”葛苇烦躁的挥挥手,把顾晓池拉过来:“对着她,好好说,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不耐烦的小声抱怨:“怎么来相个亲,还?得给大妈上节台词课。”
贵妇只好转到顾晓池面前,微微低头:“对不起。”
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但对她来说,已经是吃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大瘪。
葛苇笑?了一声,不再理会那贵妇,拉着顾晓池,走到那迎宾的侍者面前:“无论贫穷富贵,每个人的人格都是平等的,无论你做不做服务行业,都该明白这一点。”
她看了一眼侍者的手,残留着粗糙的痕迹,也?是苦孩子出身。
“你也?没来由这样自轻自贱,看不起普通家庭出身的人,不就是因为你其实挺自卑么?”葛苇轻声说。
侍者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葛苇揽过顾晓池的肩,亲昵的,不留一丝缝隙的。
揽着顾晓池一边走,一边对那侍者说:“用不着自卑,钱的作用虽然不小,但也?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带着顾晓池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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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上车,葛苇摇开车窗,点了一支烟。
抖抖烟盒,问顾晓池:“要么?”
顾晓池摇摇头。
葛苇吐出一缕薄烟,悠悠闲闲的。
奇怪的转头看了顾晓池一眼:“开车啊,愣着干嘛?”
顾晓池问她:“你吃完了?”
葛苇好笑:“我就没吃。”
“没吃?”顾晓池疑惑。
因?为葛苇刚才出来的时候,穿着她那一身灰色包臀裙,前凸后翘的,本来挽成发髻的头发,微微有一些乱,脸颊微红。
好像……还有一些喘?
没吃饭……那……那她和邬寒轻,是在……
葛苇瞥着顾晓池的脸色,忽然说:“看不出来啊顾晓池。”
顾晓池一愣。
葛苇吸了一口烟说:“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居然是个lsp了。”
好笑的问她:“你乱想什么呢?小电影看多了吧。”
顾晓池脸红,问她:“那你刚才……”
葛苇说:“刚才我和邬寒轻前辈,玩了一局游戏。”她一挥右手,甩臂向前,做出一个又酷又飒的动作。
问顾晓池:“桌上冰球,玩过么?”
******
邬寒轻一个人坐在包间里,右手臂撑在桌上,夹着一支烟。
侍者敲敲门,闪身进来,恭敬的问道:“菜还?上么?”
邬寒轻一笑?:“上啊,为什么不上?”
侍者又问:“还?是按两人份上么?”
邬寒轻含笑点头。
侍者退了出去。邬寒轻一个人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幕,脸上笑?意不退。
她觉得葛苇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第一次见面,饭还没吃,竟邀她一起,先玩一局桌上冰球。
这家私人会所,麻将机和各种?休闲设备,一概不缺,毕竟商务宴请,很多时候不只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需要更多机会,让宾主尽欢,放下戒备。
邬寒轻也没什么架子,跟着葛苇往休闲厅走。
葛苇穿着一件修身的包臀裙,也?不拘束,索性把高跟鞋脱了,拉开架势。
还?贼笑了一下:“前辈,我可不会让你啊。”
邬寒轻大笑?:“说什么大话。”
葛苇先进攻。
很快她发现,邬寒轻没她想象的那么弱。
虽然邬寒轻没怎么玩过桌上冰球,但她心明眼亮,平时也经常锻炼,运动的底子好,上手奇快。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刚开始葛苇还?能占到一点便宜,很快二人便势均力敌起来。
比分僵持不下。两个人都打得投入,面对对方的进攻,死守着,分毫不退。
虽说是一张小小桌面上的运动,也?挺消耗体力,很快,二人都喘起气来,脸颊染了绯红。
但一人得一分,比分始终僵持不下,谁都不想休息。
就在这时,葛苇突然轻声问:“前辈,你觉得你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么?”
邬寒轻一愣。
随即又笑了:“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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