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苇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在疗养院太放松了,心里?想什么,嘴里就直接冒出了什么。
“顾晓池……”
葛苇发?现自己失言,马上住嘴。
倒是葛荇看起来像被吓了一跳:“晓池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葛苇说:“我就是想起告诉你一声,她最近没当我的司机了。”她觉得葛荇的反应很奇怪:“你怕什么?”
“我没怕啊,我最喜欢晓池姐姐了。”葛荇问:“她为什么不当你司机了?”
“她忙吧,要上学。”葛苇又?摸摸葛荇的头。
“你别摸我的狗头。”葛荇躲了一下,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姐姐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上学呢?”
葛苇有?点心酸:“每个人的人生道路,其实都不一样……”
葛荇打断她的话:“打住,你顶着一张蜘蛛精似的脸,不适合熬鸡汤。”
葛苇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孩子,随我。你说你要是被媒体曝光,是不是都得以为你是我女儿?”
结果葛荇翻了她一个白眼:“别占我便宜。”
又?神秘兮兮的问她:“东西呢?”
葛苇也?变得紧张起来,她走到病房门口,左右看了看,此时走廊里?没有护士。
葛苇把门关上,还小心的锁了,快步走回葛荇的病床边。
从风衣里摸出一罐可乐,塞给?葛荇:“给?你,快喝。”
这是姐妹俩的秘密。每次葛苇来探视,都会悄悄藏一罐可乐,给?葛荇带进来。
疗养院的饮食太过清淡,葛苇每次看,都觉得跟出家似的。
她愿意给葛荇这么一点小小的纵容,让她开心。
葛荇背对着门口,捧着可乐,咕嘟咕嘟喝。
葛苇怕她呛着?,低声说:“你慢点喝,我帮你看着?,护士没来。”
结果话音刚落,葛苇猛地一声咳嗽,葛荇马上把喝剩的一点可乐,藏到床下。
“干什么呢?”
葛荇刚一起身,护士就推门进来了。
葛苇笑着?站在葛荇的病床边,腿挡住床底下的可乐罐,笑道:“看荇荇画画呢。”
护士是来送营养奶粉的。
在这里?疗养的孩子,都是体弱多病,营养吸收困难,奶粉都是特制。
葛荇从小喝这个营养奶粉,跟喝药似的。
护士给?冲了大半杯,递给?葛荇,又?低头看葛荇手里?的画:“画得真好。”
又?问葛荇:“这是上次来的那个姐姐教你画的?”
葛荇一愣。
葛苇的眼睛眯起来,偷偷看葛荇。
护士说:“荇荇趁热喝,我一会儿来收杯子。”
葛荇乖巧点头,护士走出去。
葛苇还在眯着眼看葛荇,狐狸似的。
不过这一次,大狐狸对上了小狐狸。
“上一次来的,是哪个姐姐?”葛苇问。
葛荇好像没听到,皱眉看着?面前的营养奶:“每天喝,好想吐。”
葛苇说:“我帮你喝。”
葛荇有?点难以置信:“真的?”
葛苇点头:“我帮你喝了,你就告诉我实话。”
葛荇叹了口气。
其实她知道,不管葛苇帮不帮她喝奶,今天都肯定要从她嘴里问出实话的。
还不如少喝一次营养奶呢,赚了。
于是葛荇说:“好吧。”同意了。
葛苇端起那杯营养奶,一饮而尽。
甜得发?腻,全都挂在嗓子眼,喝水都冲不下去。
她不禁觉得,葛荇喝这玩意儿喝了小十年,实在是太惨了。
于是语气稍微放软了点:“上次来的……是顾晓池?”
葛荇点了点头。
“我就说这疗养院,怎么这么久没通知我探视,原来是你这小东西,直接给?我省了一次。”
葛苇气得,拿起病床下剩的一点可乐,自己一口干了。
葛荇眼巴巴看着?,葛苇一点也没给她留。
葛苇问:“你找她来干什么?”
葛荇说:“我画艾莎女王的头发,老是画不好,她不是学画画的么,我想问问她。”
正说着?,护士又?回来了,葛苇吓得赶紧把可乐罐子藏起来。
她和葛荇都怂,见到护士,就跟小学生见了教导主任似的。
护士检查了一下空杯子,夸了葛荇一句:“乖。”
见葛荇手里?拿着艾莎女王的画像,又?想起上次来的女孩,回忆道;“我记得上次的姐姐,陪你画艾莎女王,特别耐心,是不是?”
葛荇点点头。
护士对葛苇笑道:“上次那女孩来探视,荇荇也?别开心。那女孩是谁啊,你们家亲戚?”
“啊。”葛苇含糊的糊弄了过去:“家人。”
护士收了杯子走了。
葛苇问葛荇:“顾晓池什么时候来的?”
葛荇报了一个日期,葛苇算了算,是在顾晓池找过韩菁的两天以后。
“你们干什么了?”葛苇又?问。
葛荇瞥了她一眼:“就画画啊。”还能干什么。
“说什么了?”葛苇追着不放。
“晓池姐姐给?我讲了三角形构图法、十字形构图法、之字形构图法……”
葛苇打断:“不是这些?,除了画画以外。”
“没了。”葛荇一脸诚恳:“真没了。”
葛苇半信半疑,但?是探视时间到了。
护士来赶人,葛苇只好说:“下次再来看你。”
开车回市区的路上,葛苇不小心闯了个红灯。
尴尬的停在压线处,等?待绿灯亮起。
她平时挺守交通规则的,遵纪守法好公民一个,只是今天,心里?记着事。
她觉得顾晓池最近很奇怪。
看来她不只见了韩菁,还见了葛荇。
这两人到底告诉了顾晓池多少?葛苇并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说实话。
绿灯亮起,后面的车开始狂按喇叭。
葛苇的思绪被打断,只好一脚油门,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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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姐,我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晚上,护士去查房的时候,葛荇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葛家这两姐妹,长得都不像人似的。葛苇是那种妩媚的妖精,葛荇就是清纯的精灵。
护士没顶住这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心软了:“什么事?”
“今天我姐姐来看我,忘了给?我带蜡笔,我也?忘了告诉她。我想打个电话,让她给?我寄过来。”
护士想了想,把手机递过去:“我查完房回来的时候,就要还给?我哟。”
疗养院为了保证孩子们的情绪平稳,对打电话的频率和时间都有严格规定,平时是不让打的。
葛荇接过护士开后门递给?她的手机,满口答应。
护士走了,葛荇拨出一个电话。
“晓池姐姐。”
“嗯?”
电话那端,顾晓池的声音传来。
葛荇有?点紧张:“今天姐姐来看我,知道你上次来过疗养院了。”
顾晓池沉默了一下,问:“你有?没有告诉她,我们说什么了?”
“没有。”葛荇说:“我从她那里偷相册的事,你可千万别出卖我呀。”
顾晓池说“好”。
趁着?护士还没回来,葛荇又?问了她一些?画画的问题,顾晓池耐心的一一回答了。
葛荇说:“我要把手机还给?护士姐姐了,晓池姐姐再见。”
顾晓池说:“再见。”
挂断了电话,她愣了一阵神。
画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响。听得到窗外隐隐的风声,像什么人在诉说。
诉说什么呢?现在,还听不清楚。
顾晓池放下画笔,走到角落的桌边,她的书包放在那里。
拉开内袋的拉链,顾晓池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三张笑脸。
最中间是葛苇,上大学的年纪,眼神看起来已经挺傲,但?脸比现在还是青涩不少。
葛苇左边的那人,顾晓池很熟。冷白皮,清冷的脸,小鹿似的眼睛,难得笑得挺开心。
那是乔羽。
问题是右边的那个人……
画室电压不稳,顶部的白炽灯闪了闪。
顾晓池盯着照片上葛苇右边的那个人,脸庞随着灯光闪烁暗了一下,又?亮起来。
巴掌大的一张脸,苹果似的饱满。白白嫩嫩,不同于乔羽那样的冷白,是一种粉嫩的白。
笑眼弯弯,鼻头小巧而圆润,是那种很亲和的长相。
小家碧玉似的美。没经历过什么风雨的模样,像是对世界怀抱天真幻想的小公主。
那张脸,顾晓池之前从没见过。
那天顾晓池接到葛荇的电话,很意外,不过很快去了疗养院。
撇开葛苇的关系不谈,任何一个与葛荇相似的小女孩找她,她都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