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葛苇说:“我现在就觉得?挺幸福的。”
顾晓池问:“你是说斗草,还是说这么躺着?”
葛苇笑了。
“都是。”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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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羽杀青以后,葛苇还有三天的戏。
没剩多少场了,陈导也没那么紧张了,戏排的不密,多花点时间慢慢磨。
葛苇场间休息的时间也变多了。
还有时候,下一场布景的一个细节,陈导都要抠很久,一个很细节的打光也要挑,副导和灯光师陪着慢慢磨,一磨大半个小时也是有的。
葛苇坐在旁边,剧本早就滚瓜烂熟了,就跟顾晓池、韩菁、小平三个人围在一起,斗地主。
韩菁从出事以后,好像有点醒悟人生的真?谛。
工作起来没那么拼了,也不再整日都泡在办公室里,当?天必须处理的工作处理完以后,还经常跑到片场来看看葛苇。
当?然,也不知是看葛苇,还是看小平。
小平还是很乖,四?个人斗地主的时候,她洗了满满一盒车厘子放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顾晓池手里捏着牌,看着?那盒车厘子。
红润可人,娇艳欲滴,沾着一滴滴的清水,水珠子顺着圆润的果实滚下来。
像美人的嘴唇。
而此时的美人,正在用她那红润不输车厘子的嘴唇,说:“四?个二,炸!”
韩菁翻了个白眼:“你手气?怎么这么好?没出老千吧。”
“姐是那种人么?”葛苇笑嘻嘻;“小平把账记好啊,一会?儿你们输的钱,都给我微信转账。”
小平老实,真?的就乖乖记账。
韩菁拎了颗车厘子自己吃,又拎了一颗,塞到小平嘴里。
小平正算账呢,也没抬头,一张嘴就吃了。
还挺自然。
也不知平日里喂了多少次了。
韩菁注意到葛苇吃瓜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你看什么看?”
葛苇说:“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温柔,温柔得?都有点娘了。”
韩菁说:“怎么着?,你妒忌啊?”
葛苇说:“我忌妒个大鸡腿子!”
她自己拈了一颗车厘子喂到嘴里,还是她一贯的吃法,把蒂拔了,果实含在嘴里,也不咬,像是半吮吸着吃。
红润的果肉,红润的唇,交叠在一起,也说不上哪个更诱惑。
韩菁说:“啧啧啧,妖精转世。”
葛苇吃完一颗车厘子,也没说什么,顾晓池本来在一边看小平记账呢,手一伸。
葛苇伸头,把车厘子核吐到顾晓池手心里。
顾晓池很自然的接着,帮她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
葛苇耀武扬威的看着?韩菁。
韩菁狂笑出了声:“姐姐你到底几岁啊?”
从此葛苇有了个外号叫“葛三岁。”
陈导布好景,四?人就没打了。
她们打得?特别小,两毛钱一把,还难为小平记了半天账。
葛苇连赢了好几把,也就赢了几块钱,葛苇还特高兴,咋咋呼呼让三人都微信转账给她。
陈导布好景,张罗着?开拍了。
葛苇又把钱转给小平,交待她去买几根冰棍儿回来,大赢家要请客。
还交待小平:“别买什么哈根达斯啊,就买那个娃娃头。”
不然她赢的钱可不够。
等葛苇顺利的拍完一场戏,小平正好回来,拎着两袋娃娃头。
葛苇问她:“姐赢的钱够买几根?”
小平说:“三根。”
葛苇说:“不可能!”
小平说:“苇姐,娃娃头涨价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其他请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娃娃头,是葛苇自己贴的钱。
她拿着自己赢的钱买的三根,一根给了顾晓池,还把自己的一根也递给顾晓池:“帮姐拿着。”
剩下的最后一根,拿着往陈导的方向走:“这给您。”
陈导一愣:“我不吃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儿。”
陈导不是跟年轻人打成一片的那种导演,因为特严肃,大家都敬她,也怕她。
陈导每天来得早,走得也早,聚餐什么的也不参加。
这好像也是陈导跟大家之间的一种默契,她一在,大家都跟小学生见了教导主任似的,放不开。
不过有时候葛苇看着?陈导的背影,觉得?也挺孤独的。
这会?儿见陈导不接,她还是笑嘻嘻的往前凑:“您试试嘛,挺好吃的。”
陈导犹豫了一下,接了。
葛苇这才轻声说:“陈导,之前我要开发?布会?的时候,您没拦我,也不要我赔钱,我……谢谢您。”
“之后您的戏,只要能用的上我的,您招呼一声,我不要片酬,都接。”
陈导罕见的脸红了:“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艺术。”
“能演出赤诚眼神的人,不可能坏到哪里去。”
葛苇笑嘻嘻的走开了。
陈导举着?娃娃头,舔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有点愣。
像是意外觉得?还挺好吃的。
葛苇远远看着?,一脸严肃的陈导举着?个娃娃头在那儿慢慢舔,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就还挺可爱的。
葛苇又笑了。
她走回顾晓池的身边,韩菁和小平拿着她请的娃娃头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葛苇翻了个白眼:“恋爱的酸臭味。”
顾晓池笑。
葛苇从顾晓池手里接过她的那根娃娃头。这会?儿天气?热,在她跟陈导说话的期间,娃娃头都有点化了。
葛苇撕开包装赶紧开始吃。
她吃什么都显得色气满满,因为不喜欢直接咬,而是舔。
上次吃绿舌头是,这次吃娃娃头也是。嘴唇微张着?,看得?到舌尖,都被冰棍儿冰着,嘴唇也冻得红润,舌尖也冻得红润。
加上嘴唇微妙的开合弧度,像是吮在人的心上。
让人心痒得?都揪了起来。
顾晓池看着?葛苇吃娃娃头,葛苇一边舔,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乔羽找到了她的幸福,横亘在自己和顾晓池之间、曾觉得?不能逾越的巨大障碍,忽然消失了。
但葛苇和顾晓池,两人都小心翼翼。
两个被葛苇这段沉重过往伤怕了的人,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自由砸得有点晕,都还有点不敢相信。
像在跳舞,一个进一点,另一个就退一点。
离得近,又隔着?那么点难以言说的距离,而就是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始终还没有消失。
两人像是都怕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倒不像韩菁和小平,爽爽快快,轰轰烈烈。
葛苇正想着,忽然觉得?眼前有什么影子晃了晃。
她抬眼,发?现是顾晓池伸手过来。
葛苇这部戏里演的侠女,始终有两缕碎发垂在额前,很飒。
顾晓池伸手过来,是帮她撩起一边,再是另一边,都别在耳后。
说:“小心沾到了。”
手指修长,带着年轻人身体的热度,滚烫的,不小心在葛苇的耳廓上碰了一下。
像是也烫在葛苇的心里,整个人的魂都跟着?一抖。
顾晓池离她这样近,手里举着一根跟她同样的娃娃头,做什么都认真?,连吃娃娃头都认真?。
帮她撩完头发以后,头重新低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咬。
睫毛垂着?。
娃娃头的帽子不见了。
半边眼睛不见了。
多残酷的一幕啊,葛苇却笑得?特开心。
她叫她:“顾晓池。”
顾晓池低头吃着?,也没抬头看葛苇,轻轻“嗯”了一声。
葛苇没再说话了。
顾晓池也什么都没问。
空调的风向好像突然变了,她们这边忽然吹来一阵凉风,让人浑身舒爽。
葛苇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像跳舞,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却也有不用说话就能懂的默契。
至于那么一点距离,怕什么呢,总有打破的一天。
她们都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耐心慢慢来。
******
葛苇是最后杀青的,拍完最后一场戏,剧组的人上来献花,拍杀青照。
花是几个副导,亲自用心挑的,特别大一捧,他们被葛苇的演技给震了,送花都送都真心实意。
好演员跟有些所谓演员之间,真?是有壁垒的。
那束花太大,特沉,葛苇一个人抱着都显得吃力,一边看着?摄影师的镜头妩媚笑着?,嘴里一边叨咕:“赶紧拍,姐抱不起了!”
围观她拍照的人都在一边笑。
葛苇本来看着?镜头的,此时往人群里瞟了一眼,眉飞色舞的。
顾晓池也站在那堆人里,对着葛苇笑。
葛苇的眼神一瞟过来,就落在她的眼睛里,二人微妙的对视一眼。
葛苇的眼神又像水一样,流过所有的人,飘走。
不着?痕迹。
可两人的心里,都在回味刚才那一眼的对视。
葛苇忽然有点懂了“一眼万年”这个词,又在心里骂自己的这个感慨真矫情。
葛苇长得好,拍了照都不用怎么修。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挑了半天,一张都舍不得?放弃,挑了好几张发?到电影预宣的微博上。
晚上有杀青宴,乔羽来了趟橙果公司,正在化妆。
助理走进化妆间的时候,乔羽在翻微博。
助理看了一眼,正是葛苇的杀青照。
助理说:“苇姐拍得?真?好。”
乔羽轻笑着?点头:“是啊。”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戳,点开评论,发?现挺热烈:
“苇姐像是在往边上看什么啊。”
“不好意思各位,是我站在那里!苇姐在看我!”
“楼上的为什么假装你是我?明明是我站在那里!”
乔羽看笑了。
她知道是谁站在那里。
是顾晓池。
她收起手机,问助理:“Ben到了么?”
助理替她开心,笑得?高兴:“到了,在楼下等着?呢。”
乔羽也笑了:“好。”
她站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量纤纤,唇红齿白。她今天特意挑了正红色的口红,很抬气色。
乔羽像是满意了,最后理了理头发,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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