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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1 / 2)


元宵节这夜,皇帝诏令景淮进宫赴宴。

接到天子使臣的传来的诏书时,景淮正在与花闻灯对弈,不是正经的对局,而是教学似的,一边下棋,一边同坐在旁边的容时讲解棋道。

花闻灯瞥了眼在旁边候着的传诏的宦官,知道这棋下不下去了,便搁下手中的棋子,对景淮调侃道:“我想,二公主也一定在席,借此机会让你们二人培养感情。”

“砰”的一声脆响,花闻灯被吓了一跳。他转过头去看,发现容时正冷冷看着他,手指上压着一颗雪白的棋子。

刚刚就是这枚棋子被容时猛然下在了棋盘之上。

花闻灯好笑道:“这小孩有点意思,年纪小,脾气却大。”

景淮已经起身,本来正欲随着传诏宦官走,听见这话将头略偏,看想容时。

容时动作一顿,然后云淡风轻地收回了还放在棋子之上的手,正坐如松,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回视景淮,满眼无辜。

景淮不禁微微一笑,对花闻灯道:“我可不同意你的说法,我们鸣玉多乖啊。”

花闻灯回想了一下刚刚容时暴戾阴郁的表情,第一次怀疑景淮眼睛瞎了,或者自己眼睛瞎了。

“你是认真的?”

景淮笑笑,转而对容时道:“今日是你生辰,且等我回来,送你一个礼物。”

容时看着景淮随着宦官出了门,眼里的温度渐渐褪去。

花闻灯捡起棋盘上的残局,道:“来,我们两接着下棋,你家公子啊,见未来妻子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啰。”

噌的一下,容时站了起来,冷冷道:“不想下。”

花闻灯错愕地看着容时转身离开,撩起竹帘就出了门,干脆得毫不留恋和在意。

他张开手臂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明一表人才的模样,他却有点怀疑人生:“我这么不讨小孩子喜欢?”

容时回到房间,仰躺在床上,看着角落某处发呆。半晌,他坐了起来,拿出了那把自己贴身携带的小弯刀。

刀身冰冷,出鞘的瞬间,震音隐隐,宛若凤吟细细。

这把刀饮了太多人血,通身泛着一种诡异的清冷幽光。

就同容时他这个人一样。

他身在人间,心却早已入地狱。他是行走在人世的恶鬼,如今却妄想占有人世的东西。

容时垂眸看着那把刀,然后在自己的腹部刺了一刀。这刀仿佛有了灵,知晓自己饮了主人的血,竟呜呜悲鸣起来。

容时失了血,头开始发晕,唇色由浅淡的红渐渐变得惨白如骨。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给容时送药的婢女准时出现。她在门外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推开门看见屋子里倒在地上的容时时,手上的东西全部洒落在地。

“花神医!”她立刻转身跑出去,急声大喊。

容时按着胸口的伤,微微睁开眼睛。

*

宫宴的地点在皇宫内一处广阔的园子里,园中曲水环绕,辉煌的灯笼成串的挂在枝桠上,高低错落,雅趣横生。又有红衣舞女在水中一块小洲之上轻歌曼舞,高位的官员各自和往来相熟的同僚谈笑。

见景淮出现,一名早已候在入口处的宦官忙上前相迎,一路引着景淮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懒散地坐着,两名婢女肃立在其后,张望德站在下侧等待听令。

另有一位豆蔻年纪的少女端坐在侧席,眉目俊秀,温柔沉默。

早前景淮得到了一幅画,乃御用画师给二公主容筠所画。因而景淮一见便知,这名少女就是二公主。

除了二公主之外,其他的皇子公主也都列席在坐,旁边各有数名婢女宦官伺候,锦衣玉食,娇生惯养。

又有谁知,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还有萧瑟凄清的冷宫,有人孤苦伶仃,衣食不全。

景淮与二公主见过礼,在皇帝开口之前道:“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皇帝摆了摆手道:“今日佳节,不谈政事。”

“请陛下恕罪,兹事体大,臣不得不奏。”

皇帝静静地看了景淮片刻,而后端着语气说道:“说吧。”

景淮从袖中取出一卷书简,张望德上前将这书简拿给皇帝。

景淮安静地原地,等待着皇帝看完。

筵席上的人此时仍在各自宴饮,但都分出一点注意力默默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他们都在猜测景淮在这宫宴之上会上奏什么事,好奇心牢牢地抓住了他们。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皇帝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蓦地,四下皆敛声屏气。

皇帝语气里携着薄怒:“景卿何意?”

景淮神色未变,陈述道:“三年前,有人告发姜皇后伙同其兄姜枫谋反,此事疑点众多。臣恐陛下遭奸臣蒙蔽,故而朝乾夕惕,暗中搜寻,果然天不负有心人。”

“住嘴!”皇帝怒喝。

景淮却似没有听见,继续说道:“第一,姜枫养私兵,据臣查探,这些私兵数量不过三千,按姜府的爵位来看,这在先帝规定的府兵数量之内,不曾逾矩;第二,姜枫与敌国将军通信,臣看过那些封存的信件,也翻阅过姜枫在政时的文书,两者的字迹的确相似。臣的老师擅长书法,臣不才,尽学得老师本领的一二,但却瞧出,这字迹之中微末的不同。这些信件乃是有人要故意诬陷姜枫而伪造的。”

顿了顿,景淮在皇帝的盛怒之中给出了他的结论:“所以,臣斗胆认为,姜氏蒙冤含屈。请陛下重查当年之事,揪出背后小人。”

景淮字字有力,敲打着所有人的神经。

疯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此刻的心声。

且不说当初诛杀姜氏九族的人就是皇帝本人,为姜氏平凡就是打皇帝的脸,单是论皇帝站在几近爆发的怒火,就足够让人心惊胆颤。

景淮却这样一而再地踩着皇帝的底线,就好像非要挑起皇帝的怒火一样。

戚洲一面绷紧了神经,一面暗骂疯子。他本来想站出来,与皇帝表忠心,唱无辜,可一见皇帝额头青筋暴起的模样,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这个时候出声,无疑就是撞在了皇帝的气头上,便是无罪,也会被迁怒。

“来人!”皇帝终于不再忍怒,在死寂一片的筵席上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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