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重新只剩容时一个?,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许多记忆的碎片在他的脑子里闪现?,猩红的色调,充斥着火焰和炙热的背景,还有痛苦的悲鸣和怒吼。
然而,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沉寂千年?的冰冷石像。
这几天,关于这些的记忆碎片越来越多,几乎都要开始串联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错综复杂,彼此交错。
忽然,寂静的东宫之内传来一点不同寻常的窸窣之声,非常轻,若非内力高深者分辨不出?这是有?入侵还是风吹草叶之声。
容时从?墙边拿下自己的佩刀。
寝宫在里面拴好的窗户被轻易推开,容时另一只手握紧了刀柄。能?轻易闯入东宫的?,必定武艺高强,至少比皇帝分派给东宫的影卫要强。
容时心?中?想法一转,窗户就被推开半扇。景淮蹲在窗台之上,携着琥珀月色撞入容时的眼?帘:“抱歉,来迟一步了,你还没睡……”
景淮看?了眼?容时,然后收了声。
容时穿着绸制的白色里衣,发冠已除,墨发长垂,正?是一副要入睡的模样。
容时放下刀,面色淡定地转过屏风之后,再出?来时已经披上了一件外衣,衣襟高高交叠,腰带在匆忙之下也系得端正?,长垂的墨发束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正?无睡意,?生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坐吧。”容时清淡开口。
景淮轻轻跃入屋内,视线在周围缓缓掠过。东宫暗中?的眼?睛很多,好在容时的寝宫内没有。
“今夜我并非正?经进入东宫的,行的是‘鸡鸣狗盗’之事?,当不得一句?生。殿下不若叫我名字。”
名字?
容时悄悄一怔,他倒是没有想过叫景淮的名字。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叫,景淮二字十分普通且不够亲近,不如?生独特,至少,叫景淮?生的目前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其他几个曾经被景淮教导过的皇子。
“又或者——”景淮忽然又开口,嘴角带着笑?意,竟有几分不正?经的风流纨绔作风,“叫我哥哥也行。”
容时半垂地眼?睑蓦地抬起,目光落在景淮弯起的眉眼?之上。
面容冷淡,眼?里却总藏不住情绪。
景淮觉得这小孩有点意思,身?高变了,五官长开了,这表情和性格却一点没变。
“你小时候也曾这么叫过我一句,记得吗?”
以容时的记忆力,是绝不可能?忘的,他回想起这一桩事?,点了点头。然后又沉默了大半晌,才颇有些难以启齿地叫了一声“哥哥”。
景淮微微挑眉,倒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骗到了一声哥哥。他本来就是觉得容时可能?会?受到流言影响心?情不好想逗一逗他,如今却被这小孩一声生涩的“哥哥”给戳中?了心?。
“外头的流言……”景淮开口就迟疑了,有些担心?会?再次伤到容时。
“我都听说了。”容时接过他的话,轻描淡写道,“?生不必担心?,我并不在意这些。”
比这更绝望痛苦的事?他都经历过,这么一点言语攻击已经并不能?伤到他。
“没事?的。”景淮还是安慰他,“我会?帮你。我来就是告诉一声,这事?背后有?在筹划,只要抓住他,这一困境就会?迎刃而解。”
“我需要做什么?”
“你只需要放宽心?便可。”
*
月色将隐,新封的蒋少使宫殿里,一名宫婢端着一碗汤往少使的寝宫里走。
“少使?”宫婢有些惊讶地看?着在前面的蒋少使。
“我来吧,太晚了,你去休息吧。”蒋少使的声音柔媚,连宫婢都听得脸红,忙不迭把手上的东西给了她。
蒋少使端着汤往回走,走到廊下阴影处左右望了望,然后单手端汤,另一只手摘下头上的簪子,手指翻动,这簪子机关咔哒一动,从?里面倒出?了一点药粉,洒在了碗里。
皇帝正?合衣坐在床头,不一会?,蒋少使进屋,对着皇帝展颜一笑?:“陛下辛劳,妾特意吩咐宫?备了一碗补汤,请陛下用。”
明艳烛火下,蒋少使笑?颜明媚,身?段勾?,隐隐约约的有三分像故?。皇帝将汤一饮而尽,丢开银制的碗,在碗落地的清脆声里将她推到床上。
……
第二天早朝,宗正?吴大?上奏皇帝,称离国国难将至,再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请求皇帝废太子。
一?起头,而后数十名官员一一出?列附议,朝堂当中?跪了一片文武官员。
皇帝目光深沉,盯着那些官员,怒气冲天。
“陛下,臣为?离国,愿以死谏之。”一个白发老臣老泪纵横,声声恳切。
他眼?睛不大好,没看?到皇帝已经怒发冲冠。但?很快他就发现?,没有?跟随着他。他眼?睛一颤,偷偷转过头去看?那帮同僚——昨天晚上他们商量好了的!
到现?在,所有?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有看?到他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