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同她说了这一堆话,也是十分疲乏。飞镜十分识趣地行礼离开,带着少辛回了寒江阁。
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停了。空气仍旧是十分清新,只是寒气愈发浓了,少辛为她紧了紧披风系带,才发现飞镜有些魂不守舍。
其实飞镜今儿收到的惊吓着实是足够了。
直到回到了寒江阁,万慧明那双十分清澈的眼睛仍在她眼前晃悠,惹得她心烦意乱,差点在老太太面前露出马脚。风来已早早地在院子内等着了,一见飞镜回来,连忙奉上茶来,飞镜刚接过,就听到她附耳过来——
“小姐,章庆回来了。”
可算是有些好消息了!
飞镜稍微开心了些,连忙移步小榭内,又特意叫风来带着他从偏门儿悄悄地进来。风来应下,便出去叫人了。飞镜坐在梳妆台前,脸上罕见地有些明显喜色,还特意叫少辛拿了胭脂来点在两颊,自己对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这才满意道,
“嗯,这看着还算有些精气神儿。”
少辛看着她兀自忙活着,虽跟着十分乐呵但仍奇怪道,“小姐,不过是见个小厮,有必要这般忙活吗?”
话音未落,额头就被飞镜敲了个暴栗。
“好呆的丫头,谁告诉你那不过是个小厮?”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钱啊!”
飞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望着远处帘上映着的影绰人形,更是心下痛快——
那怎么可能是个小厮啊?
那是她田飞镜变现的摇钱树啊!
风来办事果然靠谱,等飞镜这个见钱眼开的守财奴笑眯眯地翩跹而至的时候,章庆已经垂着头乖乖在小榭前等着了。
飞镜稳了稳心神,主要是收了收笑僵了的嘴角,这才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名为“章庆”的小厮来。
从长相来看,章庆此人十分憨厚,身材魁梧敦实,看得出来之前在孙府也没做过什么轻松的活路。飞镜召他过来,他也只是垂首望着青石板,眼神从不轻浮地四处飘摇。
“可办成了?”
飞镜开口。
章庆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兜来递给风来,风来接过又送到飞镜手中。飞镜打开一看,却发现竟有足足五十锭银子。
“这......”
飞镜眉眼间难免惊讶,一抬头发现章庆竟也红了脸,倒不像是替她办了件好差事,反而吞吞吐吐、极不好意思道,“一开始我去的空山楼,那人一看到是‘梦川茫茫客’的手稿,立马就要收,但价格压得极低,还说这茫茫客最近没什么书稿出来,长安城的人早忘了他是谁了。我便又去了其他两家。我看白石馆是真心想买,便答应他这书稿只对他一家开放,又......又骗他说其他两家等着要,白石馆便直接给了我这些。我......我便回来给小姐交差了。”
飞镜之前之所以将书稿的价格压得这样低,也是想着这长安城内的茶楼也是竞争十分激烈的。她身为闺阁女子,又是被田夫人日日盯着,不敢光明正大地做这些营生,是而速度总比不上其他说书人。她这本出来跟上次相比,已是过了足足半年有余,只怕是长安城内早已不知这“梦川茫茫客”究竟是谁了。
却不想这章庆天生有挣钱的能耐,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也能给她多赚这么些银钱回来,于是也绷不住了,眉眼间都带了笑,大方地掏出十块银锭就让风来塞给他。
可章庆说什么也不可接,面对风来更是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一张黑脸都红的能滴出血来,“给小姐办事是应该的,没有额外拿钱的道理。”
飞镜看着她俩在这你推我赶的,眼底笑意更深,自己上前硬塞给他两锭,“日后我们寒江阁要你照应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若不接下,这以后我怎敢再叫风来去找你呢?”
也不知飞镜的哪句话说到他心里了,章庆也反应过来,收下了那银锭来,再不敢多看风来一眼便匆忙告退了。
飞镜望着章庆远去的身影,笑眯眯,“这倒是个得力的。”
少辛在一旁可算回过味儿来了,迟疑道,“小姐,我怎么感觉咱们刚才跟外面那些强买强卖的地头蛇似的啊?”
结果额前又是被人轻轻一敲。
飞镜朝她眨眨眼睛,“说什么呢?他出了力,我们给他钱,不是天经地义么?”
飞镜说的义正言辞,少辛也被绕了进去,可心里总觉得十分奇怪——
可是,他章庆收了她们寒江阁的钱,不就成了她们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