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曦,你有什么了不起。”
话音未落,就看到端着醒酒汤的庆竹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他还没站稳,就收到飞镜风来主仆二人四道狠戾目光,吓得手一抖,好不容易端来的汤水撒了一地。
“少、少爷啊!”
庆竹颤巍巍地接过被飞镜丢过来的孙曦,他低头看看昏睡不醒的自家少爷又抬头看看一脸漠然的田飞镜,口中不住“你你你你你”却怎么也说不出个完整话来。
飞镜倒是不怕了,也不解释,扭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敢说出去,你小心点!”
风来不敢威胁主子,可对庆竹可不会留情了,狐假虎威地学着自家小姐的模样狠狠剐了他一眼,随即离去。
庆竹欲哭无泪:喝酒误事啊!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自家少爷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偷酒喝,不然……不然他家少爷也不会失.身啊!
庆竹回想起寒江阁那主仆二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是一阵恶寒——别说长安城了,就是放眼整个大业,哪家小姐做成她们那样的!
那哪是贵女小姐啊,根本就是女土匪啊!
庆竹正欲哭无泪着,却忽听怀里传来清醒男声,“走了?”
“啊!”
庆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怀里的少爷丢了出去。孙曦今日被人丢了两次,心下十分不爽,摸着麻了半边娇臀骂道,“皮痒了啊!连你少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庆竹委屈,“少爷,您没醉啊。”
孙曦倒是很满意他这反应,随即脸上就挂了笑,“怎么样?就凭你少爷我这演技,要真去了碧菊台,也得是个角儿吧?”
……
庆竹很想翻个白眼,但他不敢。
只得道,“少爷,您刚才是逗田小姐玩呢?”
孙曦闻言却是苦恼地挠了挠头,十分不好意思道,“倒也不是,只是我方才偶然撞破了她一个人对月流泪。”
孙曦叹了口气,“女儿家的嘛,都是面子比纸薄。我若是醉了,她大概会舒服些。”
庆竹更疑惑了,“少爷,您不是讨厌她呢么?正好好好羞辱她一顿,不正中下怀?”
孙曦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没出息的东西,就这么点心胸?就算看不惯她,本少爷赶走她的法子多的是,还不至于用这般下作不入流的法子。”
庆竹口服心不服地“哦”了一声,赶忙道,“少爷,咱们回去吧?夜里起风了,您得顾惜自个儿的身子。”
显然孙曦听够了这些话,当即皱了眉头,“放心,死不了。”
“呸呸呸,少爷,您快别死不死的了,太太听到了又不高兴了。”
“我说的是我死,又没说你,你紧张……”
“呸呸呸!”
“你!”
“呸呸呸!”
孙曦望着面前一脸坚持的庆竹妥协了,也不再纠结,挥挥手,“走吧,回去吧。”
主仆二人沿着墙边小径慢悠悠地往回走的时候,月色正好,亮澄澄的清白月华落在庭院里、小径上,将他们的身影拉的愈发修长。二人踩在地上如同行过寂静平稳的清潭,竹影婆娑,除了叶片间微风吹过“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
这本该是极为平静的夜晚的。
然而孙曦的耳边尽是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沉稳有力,可又如同寺院钟声,一声一声提醒着他此刻的慌乱。
他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眼前浮现的又是那个目光清冷的女子,一人独立于月下,瘦削脸颊上的泪被月色照应地寂寥又明亮。
她明明身处长安繁华锦堆里,可偏偏如一行人于荒原独行数日,一人独对苍茫天地。身旁一无财物,二无爱人。
傍身的,唯有天尽头的一轮明月。
“庆竹,你可知道她爹是哪年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