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秦解真还惦记着这事。她早上去,伊雅在忙婚礼,她就试了一下衣服——下午去,伊雅出门了。秦解真性格较真,抓心挠肺地想到傍晚,又去找伊雅。
伊雅也忘了这事呢,在细细地收拾嫁妆,看她进来,打了个招呼,就低头继续收拾了。
秦解真坐那看她干活,一时看入迷了,过一会,伊雅才抬头说:“解真,怎么老是看我?”
她才想起这事呢,起身说:“昨日……昨日你说要排练进洞房的事呢,等了一天你都没得闲。你不急,你先做,我等着就好。”
她倒真不急,就又坐回位置上,把剑拿了下来。
伊雅原本还在心算这些物什,突然醒起,脸色一红:“……说些什么呢!嬷嬷没教你些知识吗,在这犯傻。”
秦解真这才想起来,又把剑别回去,从内里衣服里掏出一卷轻绢,说:“嬷嬷教我一些,可听起来简直就像武功书似的。她又说,这些让我拿来和你一起看……”
既然拿来和伊雅一起看,她当然中途不会偷看。
伊雅推回百宝箱子,细细地锁上,说:“是什么?”
秦解真便拿过去给她看,由于旁边没凳儿,只好撑着桌子给她打开些。刚一开面,伊雅一看,就知道这是些什么。这当然是圆房时用的物件,上面各种姿势都有,可不是那时候用的?
伊雅脸烧得通红,心想这也不能怪解真,全府上下都觉得她们要真成亲呢,连厨师都给她炖些红枣雪梨的,就是做这个预计。
可她和秦解真心里都清楚,这事纯粹是假的。
可也是她开这个头去逗人,伊雅心里恼怒。她这恼怒倒不是因为秦解真是个呆子,是因为自己怎么就飘乎乎地进套了,按理说黄雀不应该怕螳螂,可她总被这呆子说些怪话弄得心神不宁。
她去看秦解真,秦解真却看得入迷了,伊雅心里嗔怒,捏了她手一把:“怎么看那么仔细?”
秦解真回过神来,说:“啊,伊雅。我以为这是什么武功图解呢!见着觉得好玩。可怎么是两人合作的,难不成是什么功法?”
她伸手要去翻,伊雅见她是真的不懂,也只好叹气说:“这哪是什么功法啊!这是……这是夫妻洞房时做那事的……”
烛光微微,她虽然性子开放,要是和小刀说这些定然不脸红。可是和这木头呆一起,说些这种话,闹得她脸却红红的,也不知道是闷的,还是羞得。
秦解真原先还觉得这些画在绢上的小人在练功呢,伊雅这么一说,她虽然还是不明了,可一看到伊雅这么儿瞪她,粘乎乎的气氛粘糊了她,秦解真也察觉到这总不是什么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的东西了。
她顿了一下,伸手收起薄绢,有点不知所措:“那……那到时候再看?”
伊雅看她,半是开玩笑,半有些无奈地说:“你还想什么时候看?”
秦解真有点紧张,鼻子微微沁汗。她刚要说话,伊雅也只是和她开个玩笑,态度软化了些,说:“你我是假夫妻,怎么看得这些东西。到时候上了床躺一躺就好了……快,把这个给我。”
伊雅伸手去要,秦解真连忙递给她,好像是什么火烧的铁块似的。
她说话也开始紧张起来:“躺一躺?伊,伊雅……这躺是……”
伊雅好笑:“这床那么大,难道躺不下两人?”
胡人之间倒是亲密,虽然伊雅自小在回川长大,回川汉人不少,受了不少大汉风情影响,但归根究底还是外域人民,男性之间仍然会用吻面礼,女性多用吻额礼。互相之间搂搂抱抱,铺张席子一起睡是常有的事,男女之防并不严密。
以前回川城刚有的时候,汉人与胡人接触,汉人们常常惊慌失措,不是男子被吓得胆战心惊,以为要有些龙阳之癖,就是姑娘们被弄得大红脸,当面怒斥,十分僵持。直到后面交流多些才好。伊雅虽然总在堂里坐着,做派看起来像汉族姑娘,可以前雪融了也是会出门打猎的人。
父亲以前总说她坐下来像个雪兔,跑起来像匹马。
可现在哪有时间呢?况且,她虽然喜欢出外去闹,可也不是个性格凶狠的人,回到这来,也只显得严肃,可也让下人紧张得捏汗。
她自己并不想这样。可既然接过了父亲的担子,就要有样子,不然怎么训的服人。
她就看秦解真。秦解真有些怵她,瞪着眼睛看她。
……真怪。她却不想秦解真怕她,想解真……想她对自己亲近些。
秦解真倒不是因为她态度那样,只是单纯怕女孩子,而且那样柔软,漂亮的女子更让她怂,也许有师父叮嘱的关系,可一部分也是因为她总害怕伊雅对她生气。
伊雅态度软和了些,心里却在想:要是秦解真这呆瓜真要和自己做那事,那可怎么办呢?
要是她其实是个伪装的色痞,到了床上就吃自己豆腐,这又怎么办呢?
可她又不觉得秦解真会是后一种人。但前一种又让她心里惴惴不安——倒也不是怕失节,成了亲反正是对自己交代,她以后就算再也不嫁,也没人敢说些什么。她自己也不在乎,可总不能稀里糊涂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