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染当初其实是不想这样轻易放了李静涵的。
倒也不全是因着对方欺辱颜致远。
更多的是因为她在明安殿外举止无状。
且言语之间还不太尊敬。
穆染如此通透的人,如何听不出当时对方说的那话是在针对她?
虽然不明白为了李静涵同李太妃一样对她有这样大的意见,可转念一想,大概就是姑侄之间的遗传罢。
李太妃如此不喜她,想来身为李太妃的内侄女,李静涵应当也差不多。
穆染有时不是感觉不出来,只是时常不想去计较这些罢了。
虽说李静涵曾经的待选的家人子,可到底没入宫。
那对她来说,这个人便不是什么值得上心的人。
只是她未料到李静涵会那样大胆。
竟直接在她的明安殿外欺辱她的人。
罚李静涵在明安殿外跪一个时辰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若非想着对方背后还有个李太妃,照着当时李静涵那样的做法,绝对不是跪一跪便能轻易解决的。
原本过了这么些日子,穆染都快将此事忘了,可也不知道那李静涵如何想的,竟自己主动找上明安殿求见。
“罢。”她想了想便道,“叫她去正殿,本宫过会儿便去。”
那前来传话的小宫娥应了声后又匆匆步子离去。
千月这才看向穆染。
“殿下。”她有些不太高兴,“那李静涵先前那般无礼,如今竟还有脸来求见,且不说先时的事。她如今已经不是待选的家人子了,不过一个女官罢了,怎的配让殿下去见她。”
千月说的没错。
先前的李静涵还是家人子,备选的人自然不一样些,给些面子便罢了。
可眼下对方不过是个女官。
说好听些是女官,说的不好听些,同她们这些宫娥也没什么分别,唯一不一样些的,便是对方背后是李太妃罢了。
穆染却没千月那样不高兴,她只是声音轻缓道:“她既上门了,见一见也无妨,横竖无事。”
只是口中虽说着见,却并不见她起身,反而坐了不知多久,才缓缓起身,说了句:“走吧。”
.
李静涵在来明安殿的路上想了许多。
她一直在想,若是真的一切如她所想的那般该如何。
因为脑子里想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到了明安殿后她发现自己竟被长公主明着晾了大半个时辰,整个人心中的那股气便愈发不顺起来。
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即便眼下还没证据,可她自己却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经自己补全了。
在正殿之中等着的这段时辰,她便越想越多。
到最后,她甚至都信了自己的所想的。
陛下既然从未碰过女子,那自然便容易被蛊惑。
若非长公主使了什?么手段,也不会将陛下迷得如此。
身边连一个伺候的宫娥都没有。
在她的想法之中,身为长公主的穆染已经是毫无廉耻之心的祸水了。
否则也不会不顾人伦大防,而做出这等媚上之事。
所以说人是不能独自待着的,尤其是心中还装着别的事时。
最典型的便是李静涵。
原本她只是听了燕秀说的,而自己将先前的那些事串联起来想了想,稍稍觉察出不对之处了后,便愈发开始胡思乱想。
如今来了明安殿后,又被晾在此处等着,她心中自然不高兴。
这不高兴便又带动了她的想法。
导致她想的越发离谱。
因此直到长公主到的时候,在她的心中,这个长公主在她心中已经不知是个什?么模样了。
在这样的心思之下,她在同长公主见礼时,竟生出了些轻蔑之感。
“妾见过殿下。”她一句话说的敷衍,福身便更是如此。
照着规矩,长公主未开口叫她起身前,她是不能自己起身的,否则便是不敬之罪。
可眼下,她口中随意说了句见礼的话,双膝一屈,下一刻便直接站直身子,快的叫跟在穆染身后千月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千月看着对方,双目微微睁大。
若不是亲眼见到,她还以为方才的事是自己的错觉。
跟在长公主身边这么些年,千月还从未见过有谁敢在自家殿下跟前如此无礼。
这李静涵先前分明都是恭敬有礼的,不管心中怎么想,可面上的礼节到底是到位的,也叫人挑不出错处。
便是那日被自家殿下罚跪,也不敢说一句不是,而是直接认罚。
可如今也没过去多久,怎的感觉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竟如此毫无礼节起来。
比起千月,穆染则显得淡然得多。
她甚至都没计较对方的无礼。
“不知李姑娘今日前来,可是太妃娘娘有什?么事?”
她没问是不是李静涵自己有事找她。
因为对眼下的李静涵来说,若不是因着背后是李太妃,她一个女官想要求见长公主,是绝不可能的。
这李静涵显然也明白这点,可她却不愿承认。
直起身子后,她视线向前,正要开口,却忽地瞥见对方半举着的手,手腕之处的情景,整个人一滞,接着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目。
“你?,你?的手……!”
她原本眼中的轻视并不明显,也隐藏的很好,可这时眼底的神色却全成了震惊,眼圈也开始发红,似是惊愕又似是怒意。
穆染因她这一举动而有些不解,接着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之处,整个人也怔了怔。
只见那莹白细腻的手腕之上,有一点浅淡的红色。
那红色其实并不明显,可偏偏穆染的肌肤过于白皙,雪山之上终年的积雪,因此那红色落在她的皓腕之上时,竟如同白雪红梅,肆意绽放着。
知道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是什么。
穆染很快便恢复过来,冷静地将手放下,收回宽袖之中。
这一系列的动作极快。
从她低头看见自己皓腕之上的红梅,到将手收回,这过程快的千月都没来得及看她。
千月能瞧见的,便是自家殿下低了下头,接着把?手收了回?来。
尔后便是殿下稍稍转头,对着她道:“你?先出去,无谕不得入殿。”
千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心中也知道不好问,便低低应了身后,小心着步子退出殿中。
在出去之后即将把?殿门关上时,她隐约听得那李静涵语带嘲笑地说了一句:“殿下怎的,还怕旁人知道吗?”
之后的话,千月便一句都听不见了。
因为殿门一句被她彻底关上。
可她却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在这深宫之中这么些年,她早就知道了该如何才能活的更好更久。
唯有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不知道秘密的人,才有自己好好活着。
而此时的殿内,李静涵看着眼前的人,想到刚才看到对方手腕之上的红梅,和?对方的反应,她觉得自己甚至都不用多确认了,先前想的那些事,只怕都是真的了。
于是她才忍不住出言嘲讽。
“殿下竟做得出,又怎么怕旁人知道?”
她说着冷笑一声。
“原来孤傲高洁的长公主骨子里竟是这样的人。”
穆染却没急着回?答对方,只是指尖轻捻了捻,尔后在脑子里想了想。
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关于她手腕之上的那红色,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可以确定的是,基本上就是穆宴弄上去的。
思及此,她心中叹了口气。
昨夜还说不会将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可眼下这境地便找上她了。
看李静涵的模样,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可此时的穆染却也没心思再多想李静涵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她只是看着对方,语气一样的清清冷冷,丝毫不显得慌张。
“李姑娘先前不是已经得了尚仪局的人的教导么,怎的不知在皇城之中说话是个什?么规矩。本宫是个怎样的人,你?倒是说说。”
穆染虽骨架纤细,可人却比一般的女子要高一些,因此此时的她同李静涵对站着,对方竟要稍稍仰头才能看清她面上的神情。
眼见穆染不似自己想的那般露出被戳穿心中之事的羞愧和惊愕怯弱的神情,反而仍旧是冷淡的神色,说出的话也是完全不承认,李静涵整个人都惊住了,她显然是没想到对方竟会这样表现。
“你?!你?这手腕之上分明就是——”
“是什么?”
李静涵深吸口气:“分明就是你勾引陛下的证据!”
穆染嗤地一声。
“本宫还当李姑娘是贵女出身,未料到说出的话竟如此粗鄙。”她看着对方,缓缓道,“本宫是陛下的皇姐,你?莫不是疯了,竟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说……”她的声音稍稍低了些,“本宫听得说李姑娘入宫来,为了接近陛下可谓手段频出,想是姑娘想入后宫想得魔怔了,自己不成?,反倒随口攀咬起本宫……”
“啪——!”
穆染的话被这清脆的声音打断,她止了声,看着眼前刚打了她,此时又用手指着她恨恨开口人。
“你?、你?这个贱——啊!”
李静涵一句话未说完,同样的事便落到她身上。
而比起她,穆染手下用的劲便大多了,直接将她整个人的脸打得往旁边一偏,回?过神来时便感觉到自己脸侧之上火辣辣的疼,舌尖稍稍往口中一抵,竟尝到了浓厚的血腥味。
想来方才对方的那一巴掌,直接让她口中出血了。
李静涵整个人怔了怔,下一刻便猛地往前扑去。
她此时早已失了理智,否则也不会对长公主动手了。
尤其是被对方打回?了一巴掌后,便愈发疯癫,想要报仇。
可她未料到,自己刚刚往前两步,膝盖之处便猛地一疼,接着整个人便支撑不住地跌落在地。
下一刻,长公主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还是那样清凌凌,可落在李静涵耳中,对方便是在讥讽她不自量力。
“对本宫动手?你?这是同谁借的胆?”
作者有话要说:我女鹅不是好欺负的,女配飘得都敢打她了,让我女鹅教她做人!
男主要是看到我女鹅被打,估计要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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