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汤池,白雾腾腾水汽氤氲。蓁蓁洗完澡随手拢了一件外袍,抓着本巫祝书研究。
太子让她给他跳一舞,却未说什么舞。离开前,蓁蓁也问他,“皇兄想让我跳什么?”
东方衍说:“你自己的心意就好。”
蓁蓁想,大约是让自己编一曲吧。蓁蓁只能翻开巫祝书苦苦思索。
夏公主并不是什么舞都能跳的。自自由由那一天,必然是老夏主驾崩那一日。寻常时间,夏公主跳的舞只能与神、上苍有关。
东方蓁翻着书,太子曾经跳过《百神请战舞》,不然她跳个引曲好了?百神请战舞的引曲是‘献城’。难跳倒是不难跳,会不会太血腥了?
她是有求于太子的。还指望这一舞跳的太子哥哥心软,立即把律儿救出来呢。
蓁蓁有点拿不定主意。
突然,她翻到一页。白玉如葱的手指停下,咬牙切齿的念出:“我心藜藜——”
藜,寓意一种毒草。
我心藜藜——巫祝歌中《信》的第一句话,寓意人心上的一颗毒草。漫山遍野的扎满心房。如藤蔓绞心,直至死亡。
东方蓁啪的一下摔了书,踩着书背恨恨离开。
毒草,毒草。东方衍你们全家都是毒草!
我就说你怎么那么好心?
黄鹂拿着三公主的衣服过来,见巫祝词被扔在地上。封皮上还有一个湿脚印,看足迹大小俨然是三公主的。
永寿宫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干这种事了!
黄鹂急忙捡起巫祝词放在胸口上擦,焦急道:“三公主!你怎么能把巫祝书放在地上踩。这要传出去了,夏主会生气的。”
东方蓁火冒三丈,“我还生气呢。”
藜藜,毒草?东方衍,我当真就是你豢养的一个玩具吗。
东方蓁屋子回屋睡了。
白笑上前给东方蓁掖好被角,问她:“公主要不要叫乐班子来奏两曲?”
东方蓁她不想听曲,让白笑出去。她看见白笑就想起太子。
白笑愕然片刻,蹲身道:“是。”苦笑着离开。
东方蓁睡了很久,香甜一觉醒来后。莺歌前来服侍她穿衣服。东方蓁问:“白笑呢?”
好奇怪。白笑平日可是不管莺歌黄鹂怎么挤兑,誓要把着她身边起居的。只要蓁蓁没有明着点明莺歌黄鹂,都是白笑在一旁服侍的。
莺歌小心翼翼道:“昨晚您心情不好,把白笑赶走了。”
蓁蓁大惊,“好冤枉。没有赶吧。我只是让她出去啊。”她什么时候敢赶太子的人。
好,好大一口锅。
蓁蓁苦着小脸。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小透明公主,什么时候这么嚣张跋扈了。
莺歌努努嘴,模仿着她中午的语气道:“是啊,你只是‘赶’走了。您语气冰冷的说,滚开!我不想见到你。”
……冤枉啊!
蓁蓁大觉委屈,“造谣,一定是造谣。我怎么会那么凶。”她脑补了一下自己可能的语气,“白笑是东宫过来的人,我怎么会对她说滚呢。我最多会说,‘白笑你先出去。’或者‘我困了,退下,过会儿再来服侍’。”
莺歌和黄鹂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黄鹂心想,莺歌已经够收敛的了。没有将三公主原话骂出来。
空气中有些死寂,黄鹂笑着打岔道:“莺歌你真是的,白笑惯是会告状的。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三公主最温柔可爱不过,你忘了你在司乐署是谁救你出来的?”
莺歌笑着称是,这才把这茬揭过。
黄鹂和莺歌换了手,服侍东方蓁更衣。莺歌悄悄出去找了趟白笑。过了一会儿,白笑进来服侍,也神色如常。
蓁蓁忐忑的问白笑,“白笑姐姐,你……”
白笑眉眼弯弯,问蓁蓁:“三公主有事?”
“没。没有。”
昨晚那本巫祝词,皱巴巴的放在窗前琴案上风干。东方蓁看着它,实在提不起一点编舞的兴致。恹恹的趴在床上。
太子也许只是想逗她玩呢?
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
这时太监来通传,“二公主摆驾永寿宫。”
东方蓁换了宫装,去正厅摆件二姐东方芝。
“东方蓁叩见二公主。”蓁蓁欢快的起身,“二姐,你怎么来我这了?”
东方芝避开她缠人的亲昵,坐在上方问她:“听说你昨日痴缠着太子出宫了。见到齐琰了?”
蓁蓁垂首做忏悔状,麻利地认错:“二姐我错了。我不该违反宫规,私自出宫。还请二公主、宛妃娘娘责罚。”她痛快的跪下,低眉顺目十分内疚,认错姿态十分之好。
连二公主东方芝身边的老嬷嬷,都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东方蓁跪的心甘情愿,一丝偷奸耍滑的意思都没有。老嬷嬷骂都骂不出来。
二公主头痛的抚了抚额头。
蓁蓁这个痛快认错,打死不改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