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让回头瞧了?眼她,面上笑?意乍然?褪去,随即又转过?头去淡淡道?:“你去歇着吧,不必管我。”
华宣轻咬嘴唇,眼圈有些发红。
她突然?跪下,抱着吕让的?腿哭泣:“将?军,您可是要弃了?妾?”
在吕让的?印象中,这个华宣一向温顺,又寡言少语,若不是提起,压根想不到?她这个人。
在他身边时,也不吵不闹,就如最初的?闻灵一样,所以?他才在闲暇时喜欢将?她带在身边。
如今她突然?跪下哭求,不免叫他心生了?几分烦躁。
他低头,淡淡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
华宣抱紧他的?双腿,将?脸贴在上头,泪水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滑动,险些哭成了?泪人。
“您......您要娶正妻,还要纳那位方姐姐进门,妾......妾怕您会忘了?我......”
对于?这样的?小女人,吕让一向不大?喜欢,他本就是因她与闻灵有几分相似才将?她放在身边解闷的?,如今闻灵就快要回到?吕府,若见了?她恐怕会心生不喜,她又这样不懂事,他便生了?将?人送走的?心思。
他低头,捏起华宣的?下巴,随后用袖子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华宣以?为他要安慰自己,正要高兴,却听他徒然?道?:“别哭了?,既然?你在府中难过?,我明天便使人将?你送回三娘身边,你本就是她身边的?人,想必也乐意回去。”
华宣心下一凉。
她以?为自己在吕让身边这些日子,好歹也是有些情分在的?,床笫之?间,他也曾对她温言软语,柔情默默,可是转眼之?间,便换了?一副模样,冷血的?叫人心寒。
他明知道?,明知道?吕代柔那里她是回不去的?呀。
前几日他掐住吕代柔脖子要杀她的?时候,她没有上前求情救她,想必已然?招了?她的?嫉恨,她又怎么可能再容得下她?
若是回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起吕代柔平日里折磨下人的?法子,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
“将?军,将?军,妾错了?,妾方才不该讲那样的?话,大?夫人和方娘子进门了?,妾必然?好好伺候她们,求将?军不要把我送回去,求您!”
华宣在吕让脚边不住磕头,来时仔细挽起的?发髻已经有些松散。
吕让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拍手招来随身侍从:“明日送她回去。”
侍从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华宣一愣,叉手道?:“敢问将?军,送往何处?”
吕让淡淡道?:“糊涂。”
侍从这才明白,赶忙跪下,磕头道?:“是,明日属下将?人送回三娘身边。”
两人三言两语便将?华宣的?去留定下,而她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她颓然?坐在地上,回头去瞧吕让离去的?背影,只觉一颗心凉的?透透的?。
她本以?为就算她只是一个替身,但他对自己好歹也是有些感情的?,却原来,都?是她想错了?。
在他眼里,她就是只可以?随意取乐的?阿猫阿狗,高兴了?便逗逗,不高兴了?便弃之?如履。
她颓然?垂下脑袋,开口道?:“你前几日所说的?事,可还作数?”
原来那侍从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外出狩猎被吕让下令鞭打的?马铭。
他嘿嘿一笑?,悄声走到?华宣身边蹲下,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小声道?:“自然?,只是小娘子,您的?时间不多了?。”
华宣一巴掌拍掉他的?手,道?:“这你别管,事成之?后,兑现你的?诺言即可。”
说完,便拢了?拢衣襟,站起身离开。
马铭那张黝黑的?脸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他抬头环顾四周。
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宅子里数不尽的?亭台楼阁在灯光照耀下,竟比白日里还要耀眼。
他深呼一口气叹出,随即转身离去,路过?一座凉亭时,忽见一身穿靛青圆领长袍的?男子拿着一卷纸过?来。
是吕让近日常用的?那个幕僚,赵正卿。
吕让多疑,对身边的?人也不例外,并不会特地宠信哪一位幕僚,可是眼前这位,近些日子却是频频出现在他身边。
马铭稍加思索,当?即迎了?上去。
“赵兄,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
赵正卿常在吕府行走,与马铭也算相熟,见是他,便做了?个揖,道?:“有话要回禀将?军,不敢休息,马老弟你不也是一样?将?军不睡,你们又岂能安寝?大?家都?是一样的?辛苦啊。”
马铭又与他寒暄了?几句,有意无意地套他的?话:“实不满赵兄你说,我有个表兄还河南,这些事日给他写信,他是一封也没回,也不知情形如何?”
果?然?,听到?这个,赵正卿神色便有些不自然?,他摸着胡须,尴尬一笑?:“河南饥荒,不过?天佑我大?靖,等朝廷过?些日子开仓放粮,定然?会好的?,马老弟,你那个表兄想必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互相告辞。
等出了?院子,马铭立即变了?脸色,一脸凝重地回屋写信。
......
却说赵正卿进了?屋,正瞧见吕让端坐在屋内,逗弄一旁的?鹦鹉。
他跪下恭恭敬敬行礼。
“白日里陪圣人蹴鞠,没空见你,如今河南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且仔细说来。”
吕让抬头,手指在矮桌上不住轻敲。
赵正卿恭敬道?:“回将?军,河南连月大?旱,颗粒无收,近日仍没有要下雨的?迹象,饥荒越来越重,灾民四散周边各省,闹得是人心惶惶,若是朝廷再不下旨赈灾,只怕要出乱子......”
吕让挑眉:“乱子?什么乱子?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赵正卿俯下身惶惶道?:“这......属下还真说不准......老百姓活不下去,只怕是——”
“齐尚书他们什么动静?可有对此?事发表过?什么意见?”
赵正卿抬头:“没有,他们对此?一句话都?没说,照旧整日宴请各方贵人,颇有想不理朝政的?意思。”
吕让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意:“这些老狐狸,自己不出力?,就等着我给他们收拾乱摊子,到?时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朝廷国库吃紧,这谁不知道??他们不开口,是要等他做这恶人,等他得罪完圣人和一干皇亲国戚后,转头好收拾了?他。
赵正卿道?:“可是......也不能总也放任着不管,若是出了?茬子......”
吕让轻敲这桌面,忽然?想起了?一人:“让他去。”
赵正卿一愣:“谁?”
“叶荣舟,他这个人在长安闲的?时间够长了?,也该找点事给他做做。”
赵正卿稍觉不妥,可又说不上来,只道?:“他是河西叶广义的?人,先帝曾言永不许他离开长安,叫他去岂不是违背的?先帝的?旨意?”
吕让淡淡道?:“如此?,便让圣人另下一道?新旨意便好,人死如灯灭,当?初的?旨意也算不得什么。”
这话说起来有些大?逆不道?,赵正卿当?即便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将?军这说话的?样子,与当?初的?董太师格外的?相似,那般的?高傲,那般的?目中无人。
吕让看着笼中的?鹦鹉,正要叫赵正卿下去,忽然?有一个仆从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当?即便变了?脸色。
“可看清了??”
仆从跪地:“是,确有一名男子入夜之?后进了?太清观,属下看得十分清楚。”
太清观?
赵正卿先时还有些迷糊,等听那仆从讲起这个地方,才反应过?来,那仆从报告的?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方娘子的?事,他当?即就要退出去。
可惜已经晚了?。
一只鸟笼从他头顶飞快掠过?,‘啪’的?一声砸到?廊下。
他回头去瞧,只见里头那只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鹦鹉浑身是血,扑腾了?两下翅膀,很快便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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