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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被冷落的小脚原配(21)(2 / 2)


“不接受。”方言锡傲娇地道。

“我儿子不接受你们道歉,你们说怎么办?”

三个小朋友哭成一团,“行了,都别哭了,叔叔请你们去吃糖人。”

听到吃的,他们瞬间就不哭了,方言锡也看了他一眼,搞不懂爸爸为什么要请他们吃东西。

“吃了叔叔的东西,以后就不能欺负方言锡了,听懂没有。”

“叔叔,你真的是方言锡的爸爸吗?”

“你觉得我和方言锡长得不像吗?”方愈道。

他们左看右看,直摇头,“不像。”

“他像他妈。”他笑道。

其实方言锡长得和方愈很像,从小就长得像,几乎是缩小版的方愈。

几个小屁孩拿了吃的后,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叫你爸爸。”小言锡鼓了下脸。

“臭小子,过河就拆桥。”方愈失笑道。

“自己坐稳了。”方愈骑着自行车。

这些年,方家过得很艰难,在敌占区,生活物资短缺,物价飞涨,货币贬值得厉害,商铺倒闭了半数。

钢铁大王一家在抗战后不久就举家搬去了香港,本来想带上方家,但是李婉秋固执地不愿意离去。

方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方父在方愈死后不久,得病不治。方母接连丧子丧夫,也是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出气比进气多,看着也熬不过几年。

昔日枝叶繁茂的一家,如今寥落不已,让人忍不住唏嘘。

一家人如今全靠李婉秋一个人支撑着,平时娇生惯养的几个姨太太,也只能在外头接一些活计,勉强补贴一点家用,这乱世,人命如草芥,对她们这些深闺女子来说,除了方家,她们无处可去,在方家还能勉强有口热饭吃,离了方家,那就更无所依存。

李婉秋要改嫁,对方家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对方家几个姨太太来说更是如此,如今方家没有男人,李婉秋就是她们的主心骨,她要是改嫁了,会不会就不再管她们了,那她们在这吃人的世道又该如何生存。

“大姐,你去劝劝婉秋,你是她婆婆,你的话她肯定会听的。婉秋要是改嫁了,我们这一家孤儿寡母要怎么活啊!”

方母半靠在床上,行销骨瘦,她眼睛是没有希望的,“她要改嫁,就让她改吧!你们好好把言锡抚养成人,以后他就是你们的依靠了。走吧!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

方愈骑着车去了李婉秋教书的大学,方言锡坐在车后坐上,他舔着糖人,看着校门口。甜味在舌尖蔓延,他一脸满足,过去家里并没有余钱,让孩子满足自己的口腹欲,所以他也很少能吃到这些东西。

哼!用一个糖人就想收买他小方同志,那是不可能。

怎么也要三个,不,十个才行。

“喂!你待会要帮我跟我妈作证,可不是我主动惹事打架的。”方言锡道。

“傻儿子,连爸爸都不叫,还想让我帮你。”

“不帮就不帮,你才是傻儿子!”他呲了下牙。

“没大没小。”方愈笑道。

“你真的不帮我啊!”方言锡扯了下他的衣角,弱弱地道。

李婉秋平时对小方同志教导很严格,同时承担了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责任,让她丝毫不敢懈怠,而且小方同志也不想看到母亲因为他伤心难过。

“你说呢!”

小方同志一咬牙,咕嘟从自行车后坐上跳下来,“爸,你得帮我。”

方愈哈哈笑了起来,他这儿子,怎么这么憨。

“知道了,儿子。”

“哼!我是形势所迫,你别想让我再叫你。”他别了别嘴,又别扭地坐在后座上。

“臭小子,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方愈剥了个栗子,塞到他嘴里。

李婉秋从学校里出来,看到丈夫和儿子,她忍不住小跑了上去,喜悦地像个少女一样。

“妈!”小方同志躲在老方后面,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

李婉秋看了他一眼,“脸怎么了。”

“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小方同志连忙点头,“已经教训过了。”

所以不用再教训一遍。

方愈把刚刚剥好的栗子递给了她,“刚刚剥好的。”

李婉秋喜滋滋地接过了栗子,甜丝丝的。

“夫君,张嘴。”她捡了个最大的栗子塞进了方愈嘴里。

“妈,我也想吃。”小方同志眼巴巴地道。

“都长蛀牙了,还吃。”李婉秋点了下他的脑袋,“就吃一个,不能多吃了,听到没有。”

“刚刚爸爸都给我买糖人了。”

方愈摸了摸鼻子,臭小子,出卖他倒是干脆利落。

“听你妈的。”

李婉秋噗嗤笑了出来,“那就下不为例。”

方愈把小方同志放在了自行车前面的横杆上,李婉秋从身后抱住了她。

美好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夫君,你要进家里吗?”李婉秋问道。

“走吧!”方愈牵着她的手道,而小方同志早在下到地面就跑没了影。

方家空落落的,家里能换吃的的东西基本都换了,景象十分凋敝,方愈一时间心底很不好受。

“婉秋,你怎么把人带回家里来了。”二姨太眼底有些不欢迎。

“是我想过来看看,二姨娘应该不会不欢迎吧!”方愈笑道。

二姨娘神色一僵,见了鬼了,看到这男人,她竟然觉得这是方愈站在她面前,难怪李婉秋着急忙慌要改嫁。

“这毕竟是方家。”二姨娘把方家这两个字咬得尤其重。

“我知道,毕竟也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姨娘放心,以后由我代替婉秋照顾你们。”方愈道。

“你……你这。”二姨太有些惊疑。

“姨娘,我们去见见娘。”

说实话,方愈对方母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她顽固不化,简直无法沟通,另一方面,她对方愈又是极尽宏爱,她不是个好婆婆,却是个好母亲。

他叹了口气。

房间里的光线不是太够,方母有些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她这双眼睛这些年坏得厉害,只能看到一些虚影晃动。

“愈儿,你回来了吗?”

方愈坐在床边,抓住了她那只干枯得仿佛鸡爪的手,“娘,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就好,你在下面过得好吗?有没有受人欺负,你是回来接娘下去陪你们是不是。”

方母意识有些混沌,原来人在快死的时候,是真的能见到故去的亲人。

“愈儿,你爹怎么没来啊!他是不是不想见我啊!”

“爹年纪大了,走不动这么远的路了。”

“也是,你爹他身体一直都差的。愈儿,你媳妇她要改嫁了。”

“娘,我都知道,我同意她改嫁的。”

“你同意就好,这些年,也是苦了她了,支撑着这么大一家子,现在她改嫁了也好,终归是我们方家欠她的。”

“愈儿啊!娘想你了。”

“婉秋,那位是做什么的,他真的愿意照顾我们这一大家子吗?靠不靠谱啊!别不是觊觎我们方家家财来的吧!”二姨太问道。

“方家现在一清二白,有什么值得人家觊觎的。”李婉秋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那他图什么啊!我怎么觉得还是不靠谱。”

“姨娘,他是当初仲卿在国外的朋友,也是做金融生意的,这次他回国,机缘巧合又碰到他了。”

二姨太一拍手,直说自己明白了,肯定是这小子以前就对婉秋有意思,但是又不敢直说,这次回来就直接趁虚而入了。

“那你也是真喜欢他吗?”

李婉秋低了下头,不由有些脸红,“他对我很好。”

“这些年,你一直拒绝何晁,我还以为你是放不下仲卿,现在总归放下了,也是好事,人总不能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

二姨太见李婉秋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顾,不由松下一口气,而且家里多个男人帮忙看顾,也是好事,也愿意顺着她的心意说。

李婉秋轻嗯了一声。

——

“你说你放不下方愈,我不逼你,可是你现在却要跟别人结婚。婉秋,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位置吗?”何晁难过又难堪。

“抱歉何晁,这些年你对我们照顾很多,我很感激你,但是感情的事,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想耽误你的。”李婉秋脸上带着歉意。

何晁是抗战爆发前,就带何家举家来上海,这些年,他经营着一家棉纺织厂,过得其实也很艰难,但是对李婉秋颇多照顾。

李婉秋不忍心伤他,但是却不得不跟他说清楚。

如果早点遇到他的话,李婉秋或许会喜欢他,但是遇到方愈,她心底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及不上她夫君一根头发。

当初的她,又有谁看得上呢!只有她的夫君,会不厌其烦地教她。一步步带着她从封闭的世界中走出来,成为了现在的李婉秋。

“可是我不懂,明明是我先出现在你身边,为什么你不能接纳我。”他哀求道。

“不是。”她往后退了一步,那是她的夫君啊!

“我就是爱他,没有道理。你以后还是别来直接找我,不然他会误会的。”李婉秋转身离开。

“李婉秋,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对不起。”

“夫君。”李婉秋见到他就哭。

方愈抱着她,“夫君在呢!再哭脸都花了。”

“我是个坏女人。”她低泣道。

“我倒是只知道我家婉婉是个小偷,最会偷心。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个坏法,我倒是想听听。”方愈捏了下她的小脸戏谑道。

“我都哭了,你还作弄我。”李婉秋噗嗤笑了出去,忍不住轻轻打了他一下,“我才没有偷心呢!是你们自己送我的。”

你们?

“有人再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准备趁虚而入是不是。”方愈眼睛微眯。

“何家的何晁,你们学校建筑系的主任董睿,还有没有其他谁?”

李婉秋不由有些心虚,举着手发誓,“我对夫君忠贞不二,才不会喜欢别人。”

“这我倒是相信,就是我家婉婉越来越会招蜂引蝶了。”方愈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可这又不是我的错,你好没道理。”她捂着被打疼的屁股,有些委屈地道。

“还会顶嘴了。”方愈控制住手上的力道,又给她来了几巴掌。

啪啪两声响,让李婉秋修红了脸颊。

“臭方愈,坏方愈。”

她要跟丈夫据理力争,谁还管其他人啦!

方愈为李婉秋准备了盛大的婚礼,算是弥补了此前的遗憾,为他们的婚姻画上了完满的句号。

婚礼结束后,方愈带着方家老小去了香港。

他已经为脚下这片土地奉献过一次自己的生命,他内心无憾,这一次的生命,他便只为妻儿而活。

方母在此前已然病逝。

方家愿意跟他走的,他自然不会落下,不愿意走的,他也提前做了安置。

“我不要走,我只要待在家里。”

临走之际,倒是小方同志闹腾着不肯走,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理人。

“言锡,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聊聊,你是个大人了,置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方愈敲门道。

“你们要走就走,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你把门打开,你要是能说服我为什么不走,我就答应你不走行不行。”

方言锡含着泪打开了门,但是却不理人。

“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走吗?”方愈问道。

方言锡一直不说话,方愈很有耐心。

“因为…爸爸在这里。”他眼泪啪嗒掉了下来,他忙用手揉了揉眼睛,不看他,“我走了,就没人去看爸爸了。”

方愈不由有些震动,他摸了摸他的脑袋,“爸爸他,其实一直都陪在你们身边。”

方言锡摇了摇头,“你们走,我能照顾自己,你要对我妈妈好,不然等我长大了,我会去打你的。”

方愈又好笑,又好哭。

“我儿子是真的长大了。走吧,爸爸带你去个地方。”

“你别想把我骗出去。”他警惕地道。

方愈拍了下他的脑袋,“爸爸很伤心,言锡这么久都没认出爸爸来。”

“你在说什么?”他眼睛圆睁。

“以前给你做的木马不是没有做好吗?现在爸爸帮你做好他。”

“可是我现在不玩木马了。”他道。

“那就给妹妹玩,反正妹妹和你那会差不多年纪。”

“我爸爸死了。”他赖在椅子上不肯动弹。

“言锡,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就是亲爹!”

“你撒谎,照片上的人才是我爸爸,不是你。你骗不了我的,是我妈妈让你来这么说的对不对,就是想把我骗走”,方言锡大声驳斥道。

方愈拍了下他的脑袋,“可把你厉害的,你老子是被你气活的。”

“你真是我爸?可是他们都说我爸死了。”他嘟囔道。

方愈坐了下来,“爸爸是放心不下你们,就算死了也要活过来,不然你妈妈那么辛苦地照顾你们,爸爸怎么能忍心。”

“可是,人死了怎么可能再活过来,我们老师说了这不科学。”方言锡眼睛圆睁。

“科学不科学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爸爸一直都在你们身边。言锡,爸爸很高兴你没有忘记过爸爸,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那你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

“我也想找你们,但是爸爸醒来后就已经是现在了。是爸爸对不起你,不能看着你长大,没有在你最需要爸爸的时候,陪在你们身边。”

“爸爸,我好想你。”小方同志泪崩不住,哭了。

哭得尤其伤心。

方愈抱住了才及他腰的小男子汉,“爸爸也想你们。”

方言锡红着眼睛从屋里出来了,他揉了揉眼睛,哽咽道:“对不起妈妈,我跟你们去香港。”

“傻儿子,跟妈妈不用说对不起。”

小方同志在此后的这段时间里尤其黏着方愈,他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一口一个爸爸叫得好不欢乐。

当然还少不了,他们男人之间的君子协定,为了不让爸爸被人抓起来切片研究,所以他必须帮爸爸保守死而复生的秘密。

他嘴巴可严实了,才不会跟任何人说呢!

二姨太他们在背地里吐槽,他们方家的小子迟早要跟了别人姓去。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听到新闻的时候,方愈不免多了几分哽咽。

种花家终于站起来了,再也不用受人欺负。

小方同志今年满十七岁,刚上大学,现在也是个英俊的大小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别人家的好白菜给拱了。

一九七九年,新中国迎来了改革的春风,已经六十多岁的夫妻两重临故土,方愈牵着李婉秋的手,去了奉城,如今的奉城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影子,一种全新的面貌,八十年代乡镇的面貌展现在他们面前。

勃勃生机,野蛮生长。

夫妻两都很长寿,晚年生活闲适,无病无灾。

□□十岁了,还能像年轻人一样赶时髦,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即使两人听力都不特别好。

大话西游是婉秋奶奶最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她心心念念的那句话:

我的如意郎君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没猜中开头,也猜不中结尾,但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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