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兔牙手腕的雪族男子面容陌生,一身黑衣,眉目紧蹙:“他还有用,不能杀。”
兔牙目光一闪,软剑蓦然换了个方向,这次是对着陌生男子攻去。
“我只答应和你们合作,人怎么处置可不由你们说了算。”
男子脸色阴沉下来:“看来你要和我们对着干了?”
兔牙笑起来,状若疯癫:“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啊,茯苓,你还等什么?”
兔牙和陌生男子对峙,只有茯苓能行动,是个机会。
秋阑抱紧易铮,深吸一口气,杏眼死死盯着茯苓。
茯苓对上那双眼,心神巨震,那是一双怎样的眼啊,仿佛盛满月亮和星光,铺开万千星海,是心怀众生的神明垂眸,怜悯又哀凄。
伸出去的剑只迟疑了一瞬,眼前白光一闪,一大一小不见身影。
茯苓却还沉寂在那双眼中,久久不能回神。
监牢中另外两人顾不得打了,气急败坏地喊:“人呢?”
在场都是雪族,自然能察觉到方圆之内已经没有那两人的气息。
陌生男子嗤笑出声,他倒是不急,毕竟若真让兔牙把小殿下杀了,大祭司大人就有的头痛,幸灾乐祸地说风凉话:“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是背负血海深仇的萧家人吗?”
被嘲讽的兔牙伸出手就要扇茯苓的脸:“两个没有灵力的人你都看不住,废物,你是不是故意放他们走的?”
茯苓一把抓住她的手,总算回了神,脸色难看:“我们受恩于萧家,不是受恩于你,别搞错了。”
茯苓好歹也是雪族世家公子,被胁恩做出不想做的事情也就罢了,一个被二殿下救过的女人也认不清身份对他耀武扬威,真是不必了。
兔牙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甩开茯苓的手,疾步向外冲去,她就不信,那两个人能跑多远。
归敬哥哥,他们都忘记你,背叛了你,只有我不会,一定,一定要为你报仇。
*
飞雪宫,和盛殿废弃的小院内。
秋阑的手微微发抖,半晌止不住,他的大脑里像是有一根钉子,一下一下地往里使劲,锥锥阵痛。
自从上次沾花节上,无意蹭到了雪神的祝福,他便察觉到体内这股没有来源的纯净灵力,力量磅礴,但横冲直撞,不好控制。
他没敢使用,怕的就是灵力失控直接身死,本想着万不得已时用这来路不明的灵力逃出寒霜降,摆脱林词的控制,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迫不得已用出来了。
幸好兔牙从始至终只防备了易铮,方便他用灵力轻松将那铁链断开。
果然很难受。
易铮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硬是从他怀里挣脱,露出小脸蛋,担心都藏在眸子里:“娘亲。”
秋阑伸手将他脚腕上的铁链卸下来,轻声道:“殿下不要乱叫,我不是你娘亲。”
杏眼瞬间聚集起汪汪泪意,恢复灵力的小殿下依然紧紧粘在秋阑怀里,不管不顾地撒娇:“你就是。”
秋阑没忍住伸出手帮他擦了眼泪,严肃道:“殿下终有一日会见到自己真正的娘亲,若是她知道殿下喊别人娘亲,该有多伤心呀。”
易铮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头顶突然传来雪王冰凉的声音:“他确实不是你娘。”
高大的影子将一大一小笼在里面,秋阑抬头,脸色僵硬,想作势下跪行李,却由于方才使用灵力浑身发软,半晌一动没动,讷讷地喊:“王上……”
易归雪不会以为自己让他儿子喊自己娘吧?秋阑脸上烧红一片,难以抑制的尴尬。
从前是被误会自己喜欢他,现在又被误会自己像个怪人一样,一个大男人让别人儿子喊娘,阴差阳错,也总是改变不了自己在易归雪心里的坏印象呢。
易铮撇了撇嘴,在自己父王面前不想做出小孩子的样子,觉得没面子,依依不舍地从秋阑怀里退出来。
易归雪高高在上地垂眸,将肩上的狐毛大氅脱下来,抖落上面的积雪,一甩手,大氅被盖在秋阑身上,上面仿佛还带着易归雪身上的余温。
以及沁人心脾的松柏香气。
低沉好听的声音也总是带着清冷的质感:“披上站起来。”
秋阑后知后觉地捏紧大氅,迟疑地披到背上站起身,腿还有些发软。
易归雪已经自顾自地走在前面,高大的背影如一棵挺直的松柏,一步一步,优雅又从容。
易铮等父王转身,才偷摸摸将小手塞到秋阑手心。
温温热热的,秋阑对他心怀愧疚,终究没有甩开。
走在前面的易归雪嘴角拉平成一条直线,他本以为这人一定是个赝品,拼命止住对他产生的由内而外的渴望。
以为易铮只是因为长得像,才会莫名亲近他。
真的只是长得像吗?
那双一模一样的杏眼,相同的,温润像是能包容一切的眸子,再刻意模仿,后颈淡红色的痣,除了他,又能有几人知道存在?
若是有意接近,又为何要拼死护住易铮,为何如此亲近易铮?
易归雪的眼皮跳了跳,真相让他产生一种既兴奋又恐惧的感觉,兴奋真是那人回来看自己和儿子了,恐惧一切都是自己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