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和盛殿时,秋阑突然想起,黑暗中他连人都看不清,秋衍是怎么认出他的。
方才站在宫墙上与秋衍异常明亮的目光对上,他终于察觉到违和感从何而来。
秋衍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修身简洁,眼熟得不能再眼熟,分明是飞雪宫侍从的统一服饰,林词带他进宫怎会让他穿这身衣服?
假装侍从,又是想做什么?
联想到南面的喧闹声,秋衍出现的时机着实蹊跷,秋阑不得不怀疑南面发生的事情和他有关。
秋阑没有再看秋衍,背对着他,隐约觉得此次分离许是他与这个弟弟最后的因果。
“回东洲吧,这里不是个适合人族生存的地方。”
小时候秋阑知道自己有了个弟弟,大人们却用疏离冰冷的态度将他拒之于外,不许他接近弟弟,他半夜偷偷溜进后母院子里,终于看到摇篮里小小的弟弟,又白又软的小奶团子弟弟。
胖乎乎的脸,夜色中,睡得正酣,突然睁开一对又大又圆的眼看着秋阑,晶亮亮的,秋阑被吓了一跳,准备跑路。
弟弟却突然咧开嘴对他笑了,小手抬起在半空中划动几下,似乎要抓住什么。
六岁的秋阑鬼使神差伸出自己的手,勾到了那软乎乎的肉手。
小时候……弟弟还是很黏他的。
他背着胖胖的弟弟偷跑出去疯玩,回来往往要挨上一顿,弟弟怯生生地躲在大人身后偷看,眼泪蓄满眼眶,秋阑却很是洋洋得意,有一些做哥哥的感觉。
填充了他多少年被刻意无视,刻意冷落,寂寞而孤独,渴望感情的心。
可惜,长大后的弟弟渐渐不愿再亲近他了,被大人们影响的弟弟,也会用陌生而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了。
因为他的母亲,是个背叛秋家的无耻女人。
秋阑跳下去,躲开林词伸过来的手,无视背后秋衍喊“哥哥”的声音。
林词收回手,乌云拨开,露出惨白的月光,秋阑面色愈发显得苍白,却恰恰与月色相应正好,是最动人的颜色。
明明该嫉恨的人,偏偏又能乱人心,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开口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这么多年,我总算知道那幅画上画的是什么了。”
话尽带着难言的苦涩。
秋阑莫名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