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张士乾拿着银针从孙大明嘴里收回来,孙大明捂着嘴吐出一口发黑的血水,痛得龇牙咧嘴。
张士乾摊开手,将银针上一团不成型的黏状物抖落到手上,那东西黑乎乎一团,拨开来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颗粒物,每一颗都只有小半粒米大小,挤在一起说不好有几十颗,也全都黏糊发黑。
几人都看着这东西,孙大明自己也捂着嘴凑过来,干呕了一声,“我嘴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个玩意?”
张士乾道,“这些是蝎卵,我们刚才在老杨的养蝎作坊看到过,刚产下的蝎卵差不多就只有这么大。”
“不过这些蝎卵已经死了,腐化了。”
他转头对彭世泽和严冲道,“如果我没猜错,蝎妖孤雌繁衍,她化成人形后,蝎尾针应该就藏在舌间,她用蝎尾针刺破人的舌根,将刚产下的蝎卵置于人舌根内。”
“如果没有外力干涉,这些蝎卵会慢慢进入人的腹中,在那里长大,就像我们昨天看到的那具尸体一样,长到一定程度挤破脏腑,人就会死。”
张士乾看了孙大明一眼,“他误打误撞用了青黛散救了自己一命,青黛散涂抹在舌底疮上,其中的雄黄杀死了这些蝎卵,死去的蝎卵腐化发黑,其中可能还有残留的余毒从腐化的蝎卵中渗出来,让他的嘴巴溃烂严重,但不至于丧命,起码蝎卵没有进入腹中。”
彭世泽突然叫了一声,“糟了,舌底疮,那我爹岂不是…小张叔,我们快回去吧。”
张士乾点头,孙大明听了半天一愣一愣得也没听明白,只听懂了是那些青黛散救了自己一条命,他看着三人匆匆离开,手指伸进去摸了摸自己还在痛的舌根,心想着回去和自家媳妇好好说说,之前上门闹事让广盛号赔的银两,还是还回去吧,
三人赶回彭家,彭世泽听门房小厮说老爷今日没有出门,就心急火燎地先冲去了彭兆丰的住处。
张士乾和严冲慢了他一会,走进彭兆丰住处的时候就听见彭兆丰怒气冲冲地喊了声“逆子。”
一只茶杯正好砸在张士乾脚边,脆声碎成一地碎片。
严冲小声问彭世泽,“你怎么问的?能给表伯父气成这样?”
彭世泽道,“我就问他最近有没有被外头的年轻女人伸舌头亲过。”
“这十万火急性命攸关的事,谁还有空顾及他脸皮厚薄?”
张士乾听见了,伸手掏出了那根银针,“那就先按上吧,话可以回头再问,看了就知道了。”
彭世泽和严冲一左一右把彭兆丰给架住了,彭世泽道,“爹你别乱动了,这是为你好,检查一下你的舌底疮里有没有不好的东西。”
彭兆丰听不进去,一口一个逆子,直到张士乾手里捏着银针靠近他嘴边,他被那针尖晃得不敢动弹没再发出声响。
老爷骂少爷,下人听见他喊也没进来,彭兆英被他这里的动静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士乾退开来,他只从彭兆丰舌根内取出来两三枚细小的、白色的蝎卵。
彭世泽担心道,“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张士乾道,“还是晚了,蝎卵都已经到他腹中去了。”
彭世泽一听,急切道,“小张叔,蝎卵进入腹中了就没办法了?还有救吗?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爹。”
张士乾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可以一试,但我不敢保证。”
彭兆英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他听彭世泽解释了来龙去脉,看了还没明白过来的彭兆丰一眼,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小张爷,拜托了。”
“不管最后是生是死,结果我们都担得起。”
张士乾一个人回了客房,他让彭世泽去准备了更多的针灸银针以及一些药,这些药里,包括雄黄在内,都有一定的毒性。
他抬起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袖子滑落下一些,他的视线落在敖義盘绕在他腕上露出来的尾巴上,突然浮起一个念头,出声喊她道,“敖義。”
“我想问你讨一样东西。”
敖義飞出来落在他面前的桌上,“什么?”
张士乾取了一只桌上的空茶杯,递到她跟前,“吐口口水。”
敖義眯了下眼,“你知道你在问我要什么?”
张士乾道,“知道。”
敖義又问,“那你知道此物有何效用?”
张士乾道,“知道。”
敖義对他怒目而视,“知道?既然知道真龙龙涎是何等珍贵之物,你还敢问我要?”
“就为了救一个区区凡人的性命?”
张士乾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敖義看着他,他便也直视着她,一人一龙对视了片刻后,敖義发出一声怒哼,随即低下头,呔得一声,往那茶杯里,吐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