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了,两位嫂子若是不嫌弃,可到我们家?里歇一晚上,明儿一早再来等?船。”有个好心的采桑女提议道。
孟茯想?着,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才被那?老太婆骗了一回,这会儿对着这些个主动邀请她们去家?里落脚的采桑女苋草,也就多了几?分防备之心。
与苋草到她家?中去,但见她就住在村子里最西边的小茅屋里,家?里姊妹五六个,她是老大,下面还有五个弟弟和一对看着老实忠厚的父母,和一个耳聋的老祖母。
但为了以防万一,吃饭也是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哪里晓得人家?果然是无害好心,孟茯和拓跋筝这才安心睡了。
都是穷苦人家?,屋子里并不宽敞,何况她家?还这么多口人,她们与那?苋草和她耳聋的祖母住在一个屋子里。
所以夜里那?苋草起身,拓跋筝立即就察觉到了,当即将孟茯叫醒,两人也悄悄起身。
只见着外面有些淡淡月光,一个熟悉的老太婆声音从狭小的窗外传进来。
说话的正?是白天骗了孟茯和拓跋筝的老泼妇。“一出手就是一锭五两雪花银,瞧她们那?身衣裳,指不定这银子也不是正?经来路,不然好端端的有这么多银子不去乘那?高高大大跟神仙宫一样的大船,却跑来坐这又脏又臭的小船。”
苋草的声音传来,“你管人家?银子如何得来的?反正?是我请了来家?里歇下的,你莫要胡来。”
老太太却是不理会她,而是朝着苋草那?对老实父母看去,伸出一个巴掌,在他夫妻二人眼?前晃了晃,“阿牛啊,你家?里可是五个儿子,往后娶五门媳妇,哪家?的闺女是不要彩礼银子,平白无故送到你家?来给?伺候生娃?你可想?清楚了,若是这生意做了,咱们五五分,往后你家?这五个小子可就不必担心了。”
这话让苋草的父母有些动心。
五个儿子听着是好不光宗耀祖,没人敢欺负的人家?。
但事?实上只有养了这么多儿子的他们家?才晓得是如何艰难过日子。
这还是眼?前,几?个小子都是吃饭长个的年纪,顿顿吃不饱,往后还要娶媳妇养孙子,处处要钱,而且家?里这屋子又破又旧,少不得是还要重新盖房子。
苋草的娘有些动心了,拉着苋草爹小声说道:“婶子所言不错。”说到这里,毫不忌讳地看了苋草一眼?,“你就算是收了王屠夫的二两彩礼银子,也不过家?里吃两月罢了。往后大宝二宝他们可怎么办?那?王屠夫又不好缠,难道还能?替咱们家?宝儿们说媳妇不是?”
苋草听到她娘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我说了我不嫁那?王屠夫,他都做得我爹了。”
她如今自?顾不暇,也想?不起替孟茯和拓跋筝出头,而且好像她也做不得这个主,这会儿只站在院子里哭。
她爹却听了她娘的话,那?老泼妇又在一边劝,便同意了。
孟茯和拓跋筝全程观看结束,当即见他们要进来绑人,连躲到帘子后面。
都是些寻常老百姓,这样的人几?十个一起上拓跋筝都能?应付得来的。
所以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就都被点了穴,齐刷刷地被拓跋筝给?立在院子里。
一个个不能?动,口不能?言。
只有那?苋草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看着,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切。反而朝孟茯和拓跋筝劝道:“你们先?走吧,这老泼妇往日里还做那?拐卖人口的营生,她是有同伙的,兴许一会儿就来了。”
几?乎是她的话音落,这会儿没了月光,黑漆漆的辕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还是两个男人。
孟茯听出声音来,是渡口边摆渡人过河的船工。
苋草着急不已,拉着她俩要往屋子里去躲。
不过她连拓跋筝的衣角都没碰着,觉得也就是眨眼?间?的工夫,那?两船工也被带了过来,跟着苋草父母和那?老泼妇站在院子里。
“真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拓跋筝气得牙痒痒,忍不住骂了一句,转头问被惊得嘴里快塞下一个鸡蛋的苋草,“你给?我将这老虔泼带去茅房里关着。”
正?说完,只见着苋草几?个弟弟都被惊起来了。
但是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就被拓跋筝一个冷厉眼?神看过去:“你们几?个,给?我把她送茅房里去。”
乡下的茅房比不得城里讲究,就地挖个坑,上面搭两块板子。三堵半人高的泥土墙,上面盖了些杉树枝和茅草。
苋草这几?个弟弟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被她吓了一跳,不敢质疑,只喊着小弟弟们一起帮忙,将老婆子抬到茅房里去。
就那?么躺在茅房板上。
那?老虔婆喊不得动不得,偏那?几?个小子嫌她重,直接扔在茅房就走,也不管她面朝大粪坑,这会儿臭味熏得她五脏六腑头晕眼?花,恶心胃疼。
偏又喊不出来。
而院子里,孟茯得了拓跋筝方?才那?话,只忙纠正?道:“不好这样说,哪里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苋草姑娘就不错的。”
拓跋筝没跟孟茯争辩,没去管那?苋草爹娘,只看朝那?俩船工,“既是做这等?黑心买卖的,明日给?送到衙门里去。还有那?老虔婆也一起。”
孟茯颔首,只是她们终究不方?便,便朝苋草道:“明儿你将人送去衙门里,各样罪证我们这里会准备好。”想?起苋草家?里艰难,父母还要将她嫁给?一个老屠夫,便道:“你去跑一趟,到时候我给?你些银子,你自?己把婚事?退了。”
苋草没想?到孟茯如此大方?,居然打算给?二两银子。有些吃惊,“这位嫂子,你可晓得二两银子是什么数目么?你们的银子不管怎样得来的,但总不是大风刮来的,如何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销?”又想?着老虔婆骗去的五两银子,“倘若你们紧细些,也不会叫他们这伙人给?盯上,险些还拉了我爹娘一起害人。”
孟茯也是苦日子过来的,当然晓得二两银子够他们一家?子吃两月。“你不必管,你听我的话就是了。”又看朝她那?几?个弟弟,“你爹娘也真是的,养不起生这么多作甚?”
苋草不敢言语,她脑子里也不止一次发出这个疑问,有了二弟后,怎么还要一直生?
最小的弟弟,才三岁多呢!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行了,带着你弟弟们去休息吧。”孟茯见那?最小的弟弟已经撑不住了,便朝苋草说道。
苋草担心地看了看她爹娘,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站在院子里吧?夜里露重,病着了可如何是好?于是便壮着胆子道:“那?我爹娘?”
拓跋筝看了一眼?:“自?己移到屋子里去。”解开他们的穴道是不可能?的。
至于那?俩船工,就这样站在院子里一夜。
苋草这一宿没睡,全家?上下也就是她那?耳聋的老祖母睡得好。
等?着天一亮就急忙起来,发现爹娘的穴道已经解开了,想?是站太久了,现在两人都双腿发麻,但又不敢如何?只后怕地缩在墙角里。
“姑娘也是亲生的,你们便是为了小儿子们,但是那?样给?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往后到底还是要讲些良心,不然实在愧对爹娘这两字了。”孟茯皱着眉说了夫妻二人几?句。
但其实晓得自?己这话,实在是无关痛痒的。
只怕待她们俩走了,往后为了生计,还是会将心思落在苋草的身上。
但孟茯也没法子。
那?厢拓跋筝已经将两个船工的穴道解开了,喊了其中一个去将那?在茅厕里被熏得快死了的老虔婆扛起,喊了孟茯和苋草,一起出了门。
只让这俩船工自?己划着船,往本?地的县衙里去。
下午些才到县里,孟茯和拓跋筝将昨晚拓跋筝连夜从他们三人家?中收来的各买卖人口的证据递给?苋草,与苋草一起带着两个船工和老虔婆到衙门口。
让苋草进去报官。
那?俩船工不敢逃,着实是被拓跋筝吓着了,也不要他们的命,只单在身上轻轻点了一下,疼得生死不如。
所以这会儿反倒觉得去衙门不算什么坏事?,总强过落在拓跋筝这女魔头手里要强得多。
孟茯和拓跋筝等?着苋草出来,孟茯却是带着她去了牙行里,给?她买了一处铺面,写着她的名字。
她不识字,但听着好像是给?她买房子,想?要拒绝,孟茯却已经拉着她的手画了押,“你是个好姑娘,我们总不能?防着你爹娘再将你胡乱嫁人,这一处铺子你做些营生,后院还算宽敞,他们来也能?住得下,只是你千万要记得,不管如何,这房契断然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便是亲弟弟也不行,往后你嫁人也不能?更改成你夫君的名字,只能?往后你百年了归于你的子孙后代。”
拓跋筝接过孟茯的话,“倘若这出院子这几?十年里一旦易了名,便属于衙门的产业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回去了告诉你爹娘,让他们少乱打主意,不然还继续在那?乡下待着。”
苋草听到她们俩的话,心中不免是感动起来,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怎能?要你们这天大的恩德?明明差点还害了你们。”
“你自?己收着,我们要赶船只,先?走了。”为她这一间?房子,还签了这样的契约,衙门里也存档一份,为的便是以防她爹娘乱来。虽是花费了一些时间?和银钱,但这一路走来,能?遇到几?个苋草?孟茯想?着也算是一桩缘分,因此才做成了此事?。
苋草拿着那?地契房契,以及孟茯留下的银子,满心不安地回了家?。
几?个弟弟正?在院子里捡桑,见了她急得连忙上来询问:“阿姊,你没事?吧?”
苋草摇头,只将自?己的二弟大宝喊来,将那?房契地契给?他瞧。“两位嫂子真真是好人,这般恩德,我不晓得怎样抱才好,我这东西我拿得不安心。”
大宝早前在员外郎家?放牛,认得几?个字。
听着姐姐的这些话,所以看过后,又惊又讶。但更多的是欣喜,家?里到城里去住,就多一条生路,自?己也不用只能?在员外郎家?放牛才能?挣钱,多的是活去干。
如此一来,自?己能?多挣钱,爹娘也就不会再动了将姐姐嫁给?人做填房的心思。但他担心姐姐不敢留这些东西,便劝道:“到底是姐姐心存善良,才得了这样的大恩德,姐姐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往后便多做好事?,也算不枉那?两位嫂子的好心意了。”
苋草到底觉得受之有愧。
不过又听大宝说,“这案子到底是姐姐牵连了,咱们继续在村里,还不晓得要受他们家?的嫌弃,都是不好惹的泼皮人家?,爹娘老实,若搬到县里,还怕他们不曾?”
他们连去县里的路费都没得呢!
最后苋草被他劝动了,等?着爹娘回来,将此事?告知。
夫妻俩原本?觉得是送走了两个魔头,哪里晓得是两个神仙,又悔又恨,昨儿不该受那?老虔婆的蛊惑。幸好女儿存好心,人家?记恩德。
于是便想?着往后莫再胡乱起坏心思了。
隔日一家?高高兴兴收拾行李,便往县城里去了。
且又说孟茯和拓跋筝,这县里到底比镇子上繁荣些,船只也多些选择。
而且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两人这一次专门要了一间?房。
只是衣裳与豪华大舱房不搭配,两人又重新做了乔装,换了一身尚且算是体面的衣裳。
此时此刻的京城里,早就传遍了孟茯要来京城的事?情。
倒不是她有多大的名气,而是此番与金国开战,是沈夜澜做主帅。
他早年名声就在外了,不晓得是多少人的心中偶像,即便是如今的小姑娘们,还是眷念不忘他。
而近年来在南海郡又做出成绩,还以少胜多击溃了那?二十万的海贼,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所以这一次开战,没人心慌,反而充满了无限希望。
多少年了,自?从蒙家?军被黄沙掩埋在了沙月丘下,大齐与金国辽国就再也没有胜仗了。
可偏偏这样紧要的关头,朝廷去下旨让孟茯来京城。
意欲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将她当做人质,生怕沈夜澜大权在握,生了什么不该的心思。
不少人为沈夜澜叫屈,对于这个原本?看不上的孟茯也心生同情,一时即便是那?些嫉妒她以寡妇身份拖娃带崽嫁给?沈夜澜而不满的贵女们,现在也不是那?么讨厌孟茯了。
反而觉得她可怜。
但是有黑的地方?就有白色。有可怜孟茯的人,同样也有讨厌她的人。
就比如王桑榆,孟茯手里的玉佩,一直让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但仍旧没有拿到手里。
而她在镇北侯府坐稳后,拿着镇北侯府的钱,也养了不少擅长打听消息的泼皮无赖,因此这玉妃的事?情,也给?她查了个半清半楚。
尤其是她前日终于得到了玉妃的画像。
看到的时候气得险些早产。
明明孟茯那?玉佩是偷了她娘的,她娘才是玉妃的大女儿,是那?个丢失的平阳公主,而孟茯手里这块玉佩该属于自?己。
然后自?己可以拿着去宫里认亲才对。
可为什么这画像上的玉妃,竟然和孟茯那?样相似。
她当时甚至是觉得自?己被人戏耍了,这根本?就不是玉妃。
但事?实上,玉妃就是个相貌平庸的女子。
绝非这些不曾见过她的人以为的那?样,是个什么倾国倾城的妖姬,才害得当今圣上为了她而害死蒙家?军。
而见过玉妃的人,本?来极少,她死后又是忌讳不能?被提起。
所以大部分的人,根本?不晓得有玉妃这个人。
现在孟茯要来了,只要她进了宫,肯定能?见到皇上,皇上必然能?凭着她那?张丑陋的脸将她认出。
王桑榆心急如焚,不能?让孟茯与圣上见到,不然的话,自?己这一辈子只怕都无法将孟茯踩在脚底下了。
很快她便冷静下来了,当年玉妃如此得宠,宫里其他的娘娘必然是不喜她,那?么自?然也不会喜欢孟茯。于是她昨日便冒险,让人与二皇子府上递了消息。
二皇子如今虽一副不插手朝政,对东宫之位没意思的样子,但王桑榆看得出来,二皇子和自?己是一类人,他们都是有梦想?的,能?韬光养晦之人。
只是也不晓得消息到底有没有送到二皇子手里去。
可若是送去了,现在该有消息了才是?所以王桑榆又重新回到了那?心急如焚的状态中。
她一着急,笨重的肚子便难受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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