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这一本奏上去,选对了,自己就是拥立之功,新帝上位,等待自己的就是泼天富贵;选错了,自己就是结党营私,新帝上位,等待自己的就是抄家灭族。
当今有二子,选哪个?
康王虽连遭申斥,圣眷不在,然而他是嫡长子,做储君名正言顺。
但平王上升势头很猛,且皇上这个时候封他为亲王,就不得不惹人深思。
紧接着,一位不起眼的御史上朝时突然弹劾康王,由头是国孝期间纳妾。
其实这事真怨不得康王,他南巡的时候落水,多亏那名渔家女相救才脱困,所以回京时一并带了回来。好巧不巧赶上国孝,人已进了府,总不能再赶出去,是以竟被人拿住了把柄。
康王不愿愧对救命恩人,不顾旁人阻拦,担下了这个罪名。
皇上又是痛心,又是恼怒,单独把康王叫到御书房。
据守在外面的太监说,皇上咆哮的怒吼都传出去二里地了!说什么“你这样子还叫朕怎么保你?”,“色字当头如何能为君?”……
总而言之,皇上对康王是失望透顶。
一时间,平王炙手可热起来,府门前人流如织络绎不绝,驮轿、暖轿、明轿……各色车马从门口排出去长长一溜,越发衬得隔壁门可罗雀的康王府寂寥冷清。
那位敢于揭发康王的御史正是杜风,不止如此,他还参了洛桦一本,罪名是以权谋私,滥用刑罚,败坏朝纲。
锦衣卫名声不好,除了几个军中旧友,没人替洛桦说话。至于康王,在府里面壁思过呐!
平王倒是站了出来,私下里和皇上说:“洛桦手段的确狠戾,先是周家,再有安国……洛家,更别提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可谓激起了民愤,有人参他不足为奇。但他是给父皇做事的,稍加惩戒就好,以免寒了臣工的心。”
是寒了洛桦的心,还是寒了其他朝臣的心?皇上眼神暗闪,“他为朕做事不假,可满朝文武哪个不是为朕做事?必须要严惩,撤职,让他做大头兵守城门去!”
临走时,皇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甚是满意道:“还是你想得周全,有此佳儿,朕心甚慰。”
平王那个高兴,那个雀跃,那个得意,一路飘着回了王府。见?了平王妃,还拉着亲了个嘴儿,喜滋滋说:“蔓儿啊,还好没休了你,不然被康王手下揪住做文章,本王哪里还有今日的风光?”
平王妃也飘起来了,不但连夜派人给?流放路上的爹送东西送婢女,转天还给?大理寺正递了条子,严令他重审侯府枯井案。
大理寺正手里拿着侯府一众人画押的认罪供词,想了想,统统锁进暗匣,回家就摔断了腿。
这案子就搁置下来。
非但如此,平王妃还屈尊纡贵来到傅昭这里,四处打量一番,指指点点道:“祖母和我母亲很快会从大理寺出来,你把正院和东跨院收拾收拾,腾出来给她们住。”
似乎是怕傅昭不愿,她还安抚似地说:“我记得你的功劳,只要我不倒,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便是二弟,我也记挂着,前儿个皇上要治他的罪,多亏了我托王爷说情?,才没让他下诏狱。”
“如此,倒要多谢您了。”
“自家人不用客气,等祖母她们回来,你用心伺候着便是答谢我了。”平王妃看看傅昭的肚皮,目光微闪,“月份快到了吧,稳婆和奶娘找好了吗?”
傅昭下意识捂住肚子,后退一步,客气而疏离地说:“不敢劳王妃费心。”
平王妃似乎没听懂,径自吩咐冯嬷嬷:“算算日子,周氏的产期应在弟妹之前,让她的稳婆也过来给弟妹瞧着。”
“弟妹,王府找的都是宫里的接生嬷嬷,比外头的强百倍。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稍不小心就一尸两命,你莫和我客气,哪怕不用她接生,多听听人家的意见也是好的。”
傅昭笑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妃。”
平王妃这才满意地走了。
她一走,孟嬷嬷不知从哪里找来艾草,把她走过的地方都熏了一遍才作罢。
去晦气!傅昭笑得差点肚子抽筋,倒把孟嬷嬷吓了一大跳。
洛桦晚上回来,听说此事不住冷笑,“还敢到这里耀武扬威,马上大祸临头了都不知道。”
傅昭又忍不住抓心挠肺地想知道什么祸事,洛桦却不肯再吐露半分,只叮嘱她近期少出门,国公府也少去走动。
又过了两日,内阁整理出来臣工推举储君的奏折,分条列项细细备注,呈送御前。
皇上看了,久久不语,末了对身旁的康王说,“你可真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