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鱼本?以为魂魄归体?后就没什么问题了,谁知?道沈一穷却告诉他,这魂魄离开身体?时?有?后遗症的,轻则体?虚,重则生病。
周嘉鱼倒是没觉得自己生病了,但的的确确是感到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力气,走?几步就直喘。不过还好这种?状态是可以恢复的,多喝点补药,几天之?后就康复的差不多了。
沈暮四他们过来的时?候,把小黄和小纸人也带了过来。小纸人一进屋子就冲到了周嘉鱼身边,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撒手,那模样简直像是个撒娇的小孩子。周嘉鱼赶紧摸摸它的纸脑袋安慰一会儿。
小黄本?来也想溜到周嘉鱼身边求抱抱,但在看到了放在屋子角落里的笼子后,黄豆大小的黑眼睛瞬间瞪直了。
大黄则一脸无颜面对小黄的模样,小黄冲到笼子边上,对着大黄咔咔直叫,虽然周嘉鱼听不懂什么,但能明显的感觉出这叫声里含着愤怒。
大黄理亏,皱着脸听着小黄说话,还时?不时?悄悄的瞅周嘉鱼一眼。周嘉鱼见到这情况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要聊天去?外面聊,叫的我头疼。”
小黄闻言,这才小心的开了笼子,揪着自己奶奶出去?了。
后来周嘉鱼才知?道,沈暮四把小黄抓回来的时?候,小黄的家人都以为小黄凶多吉少。他们黄皮子一族又特别的护短,所以一心都想着给小黄报仇。但小黄的奶奶吧,对人类的长相又特别不熟悉,就跟人看黄鼠狼似得,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一个长相。因?此和小黄最为亲昵的周嘉鱼,反而?因?为身上浓郁的气息,成了奶奶的目标。
而?巧就巧在这儿了,要是奶奶拍的是寻常人,那人最多被拍出一魂一魄神志变得有?些痴呆而?已,可偏偏是周嘉鱼,差点没被一巴掌拍死。
奶奶见到周嘉鱼整个人都倒下去?的时?候,脑子里崩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她这是功力见长了还是这人演技浮夸啊?
万幸的是魂魄离体?时?,林逐水就在周嘉鱼身边,立马帮他封住五窍,保存了肉身,随后又在晚上为周嘉鱼找了魂。不过就算是林逐水,这事情也只?有?七成把握,因?为他不能确定?,底下的周嘉鱼,能不能熬过那个晚上。
周嘉鱼醒的时?候,林逐水已经恢复了常态,沈一穷后来私下里告诉周嘉鱼,说那天庙会回来的时?候,先生看起来恐怖极了,全?程都没人敢说话。后来他布好了帮周嘉鱼回魂的阵法后,又出去?了一趟,再次回来时?,手里便提了个装着黄鼠狼的笼子。那黄鼠狼缩在笼子里瑟瑟发抖,满目惊恐之?色,也不知?道林逐水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周嘉鱼因?为身体?不舒服,整个人都趴在沙发上,他道:“先生真?的很生气吗?”
沈一穷说:“唉,我骗你做什么,我跟着先生那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他回想了一下,露出心有?余悸之?色,“当时?连先生最喜欢的大师兄都没敢吭声。”
周嘉鱼不知?怎么的,听着沈一穷的叙述心里却美滋滋的,连带着眼角也弯了起来。
那只?大黄鼠狼倒是没在这里待太?久,和小黄叙完旧之?后就离开了,不过离开之?前悄悄的早周嘉鱼床铺上放上了三四张毛皮,周嘉鱼回屋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这毛皮看起来相当的漂亮,又软又厚,非常保暖。而?且每一张都特别大,周嘉鱼都能铺在床铺上当褥子了。
周嘉鱼认不出毛皮的种?类,拿着毛皮去?问了林逐水。
林逐水只?是说:“好东西,自己留着吧。”
周嘉鱼道:“那我留一张吧,剩下的都给先生好了。”他现在一看到林逐水,就会想起那天在阴间听到的那些声音,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辛苦先生为我招魂。”
“我不要。”林逐水却是道,“这东西御寒不错,我用不着。”
周嘉鱼张了张嘴。
林逐水道:“你要是真?谢我,就好好的去?把我给你的符画会了,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周嘉鱼只?好乖乖应是。
这皮子到底是什么毛皮,周嘉鱼一直都搞不太?清楚。后来林逐水让人帮他把这皮子做成了一件大衣,穿上之?后的确是暖和得不得了,更神奇的是只?要穿上这衣服周嘉鱼总能看见的那些脏东西就不见了,不过这衣服也就只?能冬天穿,夏天穿出去?怕不是会被人当傻子。而?且根据沈一穷的说法,是周嘉鱼穿上这衣服就跟头熊似得,让他可千万别进林子里……
因?为周嘉鱼身体?不舒服,做饭的任务再次落到了家里四个人身上。本?来尝过沈一穷做的面条的周嘉鱼已经觉得这是一个难以超越的巅峰,谁知?道当他尝了沈二白?的蛋炒饭,沈朝三的炒肉,沈暮四的甜品后,竟是觉得沈一穷的面条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周嘉鱼就坐在个凳子上,靠在墙边指挥他们做饭,但让周嘉鱼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同样的工序,同样的用料,同样的火候,为什么做出来的味道能相差那么远——他们难不成是被人诅咒了吗?
经过这事儿,屋子里几人达成了共识,说谁都可以受伤,就周嘉鱼不行,周嘉鱼身体?虚了,就等于断了他们的粮,生活质量约等于生不如死。
“我一定?会用生命保护你的。”沈一穷在周嘉鱼面前这么说。
周嘉鱼说:“那你能帮我解决点炒饭吗?”
沈一穷这王八蛋很无情的拒绝了周嘉鱼:“不行,我会死的。”
周嘉鱼:“……”
死是可以死的,但是炒饭却绝对不能多吃——沈一穷这么说时?候的时?候,被做炒饭的沈二白?袭击了后脑勺。
身体?虚的那几天,周嘉鱼下个楼都要喘气,跟个林黛玉似得。不过屋子里的人都很理解他的情况,还给他的座位加了垫子……
就算身体?状况如此糟糕,周嘉鱼也没忘记自己在阴间向庙宇里佛像承诺的事儿,他简单的和林逐水描述了一下他在底下的遭遇,询问要怎么感谢庙里那几尊庇护他的佛。
“那佛像什么模样?”林逐水问。
“好像有?六只?手臂。”周嘉鱼临走?之?前怕自己不记得了,仔细观察了好几遍,此时?回忆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困难,他道:“身体?是蓝色的,穿着虎皮衣裳,脖子上挂着人头做成的念珠……右腿弯曲,左腿伸直,六只?手上拿着的东西也都不一样。”他慢慢道,“好像是一把三叉戟,刀,还有?碗什么的……”
林逐水听了周嘉鱼的话,沉吟片刻:“你见到的佛像,应该就那条街道上的庙宇里的摩柯迦罗,又称大黑天。大黑天在佛教里是主司财富和疾病,也经常为人守护坟墓。”
周嘉鱼有?点惊讶:“可是他们的样子不一样啊。”他记得庙宇里的佛像神情非常温和,和他在阴间见到的完全?就是两?个
“佛像也有?许多姿态,忿怒像是佛像姿态其一,你看到的是他的生气时?的模样。”林逐水说,“过两?天我们再去?一次,往庙里多捐些香火祭品便好。”
周嘉鱼点头称是。
几天后,周嘉鱼又取了那庙里一趟,带了丰厚的香烛,还捐了一笔香火钱。他跪蒲团上,认认真?真?的对着佛像道了谢。在他道谢的时?候,却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视线,这视线很温柔,带着慈悲的味道。
周嘉鱼觉得其实他运气也算是不错,虽然因?为体?质总是遇到些倒霉的事儿,但是倒霉的事儿里,却又有?贵人相助。
当然,林逐水,就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贵人。周嘉鱼想到这里,傻乐了起来。
虽然遇到了意外,但年还是得过的。
初四初五开始走?亲戚后,来林逐水主宅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但大多数人都被拦在了门口。
周嘉鱼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直到初五的那天早晨,他听到门口传来车鸣笛的声音。
“师伯回来了?”沈一穷从沙发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周嘉鱼道:“师伯?”
沈一穷说:“先生的堂姐!”他满眼睛都是星星,一溜烟的朝着门口冲出去?了。周嘉鱼见到沈一穷这么激动,也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去?看了看热闹。
他到了门口,发现林逐水整宅子宅子旁边的空地上居然停满了各类豪车,还有?人刚从车上下来,在和门口的保安说着什么。
周嘉鱼惊道:“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这哪里算多了?”沈一穷不屑道,“这还得亏咱先生这两?年低调了好多,你要是早几年来,这车能停到另外一条街上。”
周嘉鱼:“……”这么牛啊。
“不过这些人都别想进来。”沈一穷笑着,“先生那性子,没叫人把他们赶走?已经是给面子了。”
他说话之?际,却是有?一辆红色的跑车从门口开了进来,沈一穷站在路边冲车招手:“师伯,师伯!!您回来啦!”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合身的旗袍和貂绒披肩,独一无二的气质让周嘉鱼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民.国时?代:“一穷。”
“师伯!”沈一穷看起来真?是特别喜欢这个师伯了,也对,身边全?是男人,能看见个长得不错的女性,对于沈一穷这个青春期少年来说简直就是沙漠中的清泉。
“你是周嘉鱼吧?”女人甜甜的笑着,她的容貌虽然艳丽,但却并没有?很浓的侵略性,,“我听过你的名字了,我叫林珏(jué)。”
“师……师伯好。”周嘉鱼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跟着沈一穷喊。
“你别叫我师伯,叫我的名字就好。”林珏似笑非笑,语气倒是十分亲和,“或者,你愿意叫我姐姐也可以。”
周嘉鱼愣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林珏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撑着下巴,眼神在周嘉鱼身上扫了扫:“我算是明白?了。”
周嘉鱼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林珏在笑什么,也搞不懂她的这句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不过关于称呼这件事儿,林珏也没有?强求,温柔的说随周嘉鱼的意思便好,他们不讲究这个,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周嘉鱼最后还是觉得叫林珏姐姐不合适,跟着沈一穷叫林珏师伯了。
林珏找地方停好了车,跟着他们两?人往住所走?,一路上都在和他们聊天。
“对了,我给逐水买了些东西。”林珏说,“一穷,下午的时?候你记得签收。”
沈一穷说好。
周嘉鱼后来才知?道,林逐水父母去?世之?后,林珏这个堂姐帮了他很多。都说长姐如母,在林逐水年幼的时?光里,是林珏照顾着林逐水的起居。她知?道林逐水眼睛不便,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为林逐水买好衣服,再搭配起来挂在衣橱里面,方便林逐水穿。周嘉鱼想着难怪林逐水的创意搭配总是那么好看,虽然他不在乎,但身边,总是有?在乎的。
这会儿,林珏却颇有?深意的笑着说了句:“现在这些事儿都是我这个姐姐做的,等到过些年,就有?别人来替我做了……也是好事。”
林珏的到来,让林家的这个年更加热闹。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周嘉鱼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没法做饭。林珏没林逐水那么讲究,大手一挥叫了一堆外卖。
吃了几天自己做的饭的五个人听着林珏点的菜眼睛都绿了。
“我没来之?前,你们到底是怎么过的啊?”周嘉鱼觉得真?的是不可思议。
“有?些东西,不拥有?还好,一旦拥有?了,就再也不能失去?了。”沈暮四很理智的说,“你好不容易爬出了坑里,又有?人把你重新丢回去?,你受得了吗?”
周嘉鱼想了想这四个人做的饭菜的味道,觉得好像的确是受不了。
林逐水是在午饭时?间过来的,他对外卖兴趣不大,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林珏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逐水,最近心情不错啊。”
林逐水喝了口手边的茶,没说话。
林珏说:“既然心情这么不错,就帮我个忙嘛。”
林逐挑眉:“桃花符没有?。”
林珏:“……”她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
桌子上的其他五个人都眼观鼻口关心,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我受欢迎又不是因?为桃花符!!”林珏怒道,“而?且你符招的全?是烂桃花——”
林逐水继续沉默。
林珏没有?再和林逐水扯这个,转身从包里掏出了几份报纸,扔到了桌子上,用手指点了点:“沈一穷,读!”
沈一穷只?好放下正?在啃的鸡腿儿,用纸巾擦了擦手指,拿起最上面的那份报纸开始读:“S高中再出事故,一女生因?吊扇坠落不幸身亡。”他念出了标题,又大致的扫了一遍:“哇,这真?的假的,怎么那么像鬼故事。”
“鬼故事?”林珏道,“鬼故事能上报纸?继续念。”
沈一穷点点头,往嘴里夹了个虾仁,咀嚼两?下囫囵咽下去?之?后把剩下报纸的新闻也都念了出来。
原来是S市有?一所高中一年内出了六起命案了,平均两?个月一起事故,死的全?是女生。这些女生的死状也是千奇百怪的,有?的掉厕所里被淹死,有?的直接从楼梯上跌下去?摔断了脊椎骨当场死亡,还有?一个的死法更是完全?可以用荒谬两?个字来形容——她在使用的教具圆规写作?业的时?候,让圆规直接从眼睛插进了后脑勺,也没能救回来。这些事故乍一看像都像是意外,但是连在一起,就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有?脏东西吧。”沈一穷也咋摸出味儿来了,“这东西挺凶啊,校方居然没找人?”
“当然找了。”林珏说:“而?且找了不止一个,但都没治好,不然也不会绕着弯求到我这儿来。”
林逐水淡淡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珏回答说:“去?年。”
周嘉鱼接过了沈一穷手里的报纸,自己看了一遍,报纸上的新闻没有?提什么细节,也没有?提之?前的命案,而?是将重点转移到了健全?学校安全?设施方面,显然是想故意岔开话题。
林逐水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林珏说:“这事儿我本?来没打算麻烦你的,但是我过去?看了一趟,没看出什么问题。”
林逐水道:“你也没看出来?”
林珏叹气:“对啊,我也没看出来。”
几人闻言都露出惊讶之?色,看来林珏也没能找出线索的这情况,的确是有?些不同凡响。
周嘉鱼对林珏的实力不清楚,但看到沈一穷的表情,也猜出林珏的实力肯定?是不弱的。
林逐水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现在不是在放寒假么?为什么学校会有?学生?”
林珏说:“高三还在办补习班……当然,这事儿一出,现在肯定?是停了。”她的手指捏起玻璃杯,摇了摇里面的红酒,说,“因?为这事儿这学校校长都换了三四个,要不是这高中升学率特别高是当地重点学校,估计上面早让停办了。”一年死了六个学生,而?且死法那么离奇,教育局那边想压下这事儿恐怕都得费一番功夫。
不过现在学生们的升学压力极大,就算是学校想要停课,恐怕家长们也不会同意。
“啧,这是上学比命重要么。”沈暮四有?些不赞同,“两?个月一个,谁知?道会不会轮到自家孩子头上啊。”
“刀子没落下来之?前,都不知?道疼的。”林珏道,“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什么用,总不能看着那些孩子一个个的去?死吧。”
她喝了一口红酒,叹气:“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
林逐水说:“死者的特征呢?找出来了吗?”
林珏思量着:“我去?查了,都是女生,有?三个高三的,三个高二的,全?部是长发……”
“高三高二,那岂不是要轮到高一了?”沈一穷说,“校方没反应的啊?”
“有?反应又怎么样呢?”林珏提到这事儿显得有?点烦躁,“求到我这边来了,我也找不出原因?,还得来麻烦逐水,其他人自然是更没有?法子了。”
这句话说得近乎有?些自负,但却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至少目前为止,周嘉鱼还没见到林逐水处理不了的事。
“那就过去?看看吧。”沉默了很久之?后,林逐水还是应下了林珏的请求。
林珏明显松了口气,显然她也不是对林逐水愿意接下这事儿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