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名其妙的场景在外人看来,或许会误以为梁和是个神经病。可苏维隐隐预感事情没有那么单纯。他觉得梁和的种种反应不像是毫无根据地发疯,从他出事之前会时不时想起些什么来看,他身上还有许多谜底等待揭开。
梁和被按回病床,浑身发抖,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苏维反复唤他的名字,对方毫无回应。他抬手摁铃,叫医生来。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见状,迅速给他注射镇静剂,梁和不多时便安静下来,闭眼睡着了。
晚来一步的方墨没有见到梁和失常的样子,询问苏维:“这次发作是什么情况?”
苏维:“他听见哭声,那声音求梁和放过他,他既困惑又痛苦。”
方墨沉吟片刻,对苏维:“你觉得……像不像创伤后应激障碍?虽然他表现得不太明显。”
苏维皱眉:“PTSD?略有了解。你是说他方才重现了受创伤时的记忆?”
方墨点点头:“那声音求梁和放过他……看样子像他对对方造成了什么威胁,但又不是出于梁和本意,所以才会让他这么痛苦。他是不是不记得他当时做过什么?”
“不记得。”苏维肯定道。
“嗯。虽然不能了解他精神的全部,但这很大程度上说明了他的精神状态。方墨推断,“他或许会慢慢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不久前的车祸或许是开启这一切的契机。”
“……对从前的记忆一片空白,我猜以前发生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方墨依从经验判断道。
苏维无话。他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梁和,平静的睡颜下无波无澜,仿佛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假象。他心中渐渐升起对梁和的好奇,想知道梁和过去的经历,想确认他的从前,想亲眼见证这个人完整的人格,想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方墨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病房里的嘈杂顿时化为寂静。
日子一天天熬过去,梁和在医院里着实住了好些时日。身上病痛渐轻,包裹着的石膏也拆了个七七八八,除了走路需要辅助外已无大碍。苏维替梁和婉拒了邵家为他准备的疗养院,接人回了自己家。
梁和被苏维搀着走进门,一脸懵地站在原地。
苏维见他不动弹,一边翻出给梁和准备的拖鞋一边问:“怎么了?呆呆的。”
“哥哥,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梁和望向客厅大大的落地窗。
“当然可以,怎么?要交房租?”苏维忍不住逗他。
梁和听到房租二字,原本带有希冀的表情顿时小心翼翼,他翻出身上的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道:“嗯……这张有钱。”
苏维忍俊不禁,接过卡,道:“就这么着急给我钱?不怕我携款潜逃?”
“潜逃?”梁和轻轻笑:“哥哥是财迷。”
梁和脱下外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翻翻找找。
他翻出了一个被压瘪了的盒子,上面还沾了些许干涸的血迹。不难看出包装盒原本是干净的素色。
梁和小心地打开盒子,见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终是放下心来,将它递给苏维。
苏维挑眉,表情有些惊讶:“给我的?”
“嗯。”梁和眼睛亮晶晶,表情很期待。
“是什么?”苏维好奇地接过,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深蓝色的细长布条舒展开,熨帖地搭在手上,柔软而舒适。
“领带?你做的?”苏维看着领带上的回形纹,银白的花样刺在墨蓝的细腻布料上,沉静却不沉闷,亮眼却不张扬。
看得出布料上的花纹不是机器绣出的统一生硬,是梁和一针一线的细腻与考量。联排的花纹整齐分布,干净清爽。
梁和点点头,“做给哥哥的。”随后细细地观察苏维的神情:“哥哥满意吗?”
苏维记得这是当时自己问他要的礼物,他居然到现在也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