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在这时候,豆豆领着艾老先生进来了。
“哎呦,老爷子,您怎么自己过来了?早说让我们接您去。”丁宇一下子从收银台后头跳起来,冲到老先生身边,连忙搀住他。
“来瞧瞧那孩子怎么样了,他不是不大方便么。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活动活动,要不整天坐着也难受。”老先生笑呵呵的。
豆豆松开爷爷,问向旁边站起来的苏维,道:“叔叔,棉花嘞?”
“棉花在陪大哥哥。大哥哥在睡觉。”苏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奶糖,递给豆豆。
“谢谢叔叔。”豆豆笑嘻嘻地接过。
“还吃!”老爷子拿手拍了他一下。
“今晚刷牙。”豆豆撇了撇嘴。
“哪天都得刷!不许光蘸水糊弄人!欺负我老头子眼神不好么!”老爷子嗔道。
方墨立在旁边看了老爷子半晌,随后道:“您是……艾院长?”
“哎哟,早十好几年前就不是了,可别这么叫。”老先生摆摆手,随后看向方墨,“你是?”
“我是X大05级的,方墨。当年您还教过我呢。”方墨赶紧介绍自己。
“哦哟,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是那个谁来,话到嘴边说不出来了,”老爷子手在半空中点了几下,才想起来,“是那个门门考一百,偏偏中医学考了九十八的,是你不?”
“是我是我,老师。”方墨学生时代的历史被人揭起来,有些不太好意思。
“嘿哟真是巧,当年的小伙子都这么大了。我老头子都老得不中用咯。”老先生拍拍方墨的手臂,摇摇头感叹道。
“您可别这么说。”方墨赶紧道。
“要是中用还管不住你这小子天天不洗脸不刷牙的,泥猴子一个到处窜!”老先生手指头点点豆豆的脑袋,豆豆嗖地一下躲到丁宇后边,不露头了。
“咱进去说吧。梁和刚才把药都吐了,还没来得及补。”苏维道。
“走走走,瞧瞧去。”老先生被一行人搀着,进了梁和的房间。
一打开房门,棉花就从床上抬起头,见都是熟人,立马从床上跳下来,跟着豆豆出去了。
梁和听见脚步声,以为要给他打针,眼睛猛地睁开,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见来的人里没有护士,眼睛才骨碌碌看了两圈,寻到从门口刚进来的苏维,喊:“哥哥!”
然后掀了被子下床,这回知道穿了拖鞋,着急地往门口走。
还没走两步,苏维赶紧把他扶回床上,说:“看,老先生来了。叫爷爷。”
梁和说:“爷爷好。”
“哎,乖孩子,坐好,被子盖着。”老先生被丁宇搀着,坐在他床边。
苏维给梁和包好被子,又在他背后垫了几个枕头,让他靠得舒服些,然后从另一侧上床,身体不经意间把棉被压在身下。
“孩子,来,手放这。”老先生拿出软枕,示意梁和把手腕往上搭。
号了一阵子脉,老先生表情不悦,说:“他打的什么针?药瓶子呢?”
梁和听见敏感字眼,猛地把手往回一抽:“不!不打针!不!”
苏维连忙安抚他:“老爷爷不是来给你打针的,哥哥不骗你,把手递过去,乖,宝贝儿,听话。”
“药瓶我叫人端走了。今天没打。”方墨接着说了一串药名。
老先生听了,气得直跺脚:“这不是要人命么!我说呢,怎么瞧着就剩个架子了!”
“谁开的药?”老爷子看向苏维。
“萧成赫。”苏维面有不悦,冷着脸答,语气冷得要杀人。
“这个小子,现在要升外科副主任了是吧?!欺负我退休了不管事,就敢给我这么胡来?!给他打电话!”老爷子气得胡子一翻一翻的。
方墨想息事宁人,道:“算了吧老师,他也不是……”
老先生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你给我闭嘴!手机拿来!”方墨不敢再劝,乖乖拨了号码,开了免提。
“喂?什么事快说,我写医嘱呢。”萧成赫接起来,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萧,有人要找你说话,是咱上学那会附院的艾院长,教咱中医的那位。他在梁和旁边。”方墨说说完走过去,把手机搁在老院长旁边,然后退开。
嗯?
干嘛要退开?
怕个啥?
萧成赫的语气顿时放得无比恭敬,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仿佛天生就是个恭谨的人一样:“老师……”
“谁他妈是你老师!别他娘的说我是你老师!我一个黄土埋到嗓子眼的人了,叫你这害死人的熊玩意儿喊我一声老师,我丢不起那人!死我都合不上眼!!”老爷子在房间里暴跳如雷,叫骂不止。
梁和看老院长这阵势,呆愣在床头,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萧成赫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搞得一头雾水,反应了半天,想起来老院长在梁和旁边,于是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地道:“老师,梁和他……”
“人要是再按你开的方子打两天,要么先疯,要么先死!叫你这庸医开的药折腾得难受死!你也不来瞧瞧,人都剩一骨头架子了,气都快没了!!”老院长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也就是萧成赫不在身边,要是他在,早抄起东西来往他身上砸了。
萧成赫被老院长又是熊玩意儿又是庸医的吼了半天,连委屈都来不及委屈,在回忆中确认了一下,随后说:“我开的……没错啊?”
他在电话那头说了几样药,跟方墨刚才说得不完全吻合,有两剂不一样。
可真是坏事了,这能算医疗事故了都。
怎么回事啊?
老院长这次没急着骂人,先抬头看向苏维,道:“你手里有处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