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跟到酒店门口,都没着急下车,等了会儿,怕梁和觉得他们来得太快起疑心。
苏维透过车窗户瞧见梁和有些局促地坐在大厅,张望了一圈之后乖乖坐着,小兔子似的缩在椅子里。
“他咋不进去?”方墨瞅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眼苏维,人家跟没听见似的,抻着脖子不错眼地看。
方墨啧了一声,岁数不小了,还是个情种。
“没带身份证吧。”郑朗憋了半天没忍住,还是问了,“你怎么把人劝回来的?”
“我什么都没做,就看着,他算是……自己回来的。”苏维额角抵着车窗,平日不冷不热的人做出这种温情的姿势总是更迷人。
郑朗不信,说人都疯成那样了还能自己回来?
苏维淡淡地瞥了后视镜一眼,没什么情绪:“怎么不能?他压根就没疯,疯了倒好说,什么也不用操心,我好吃好喝供他一辈子。”
方墨咂摸出他这话里的意思来,“你是听着他自己在那说什么了吧?”
苏维也没打算瞒着他们,把刚才梁和对着骨灰盒倾诉的真相如实说了出来,只不过没有提梁和是怎么活着出来的,这事他打算烂肚子里,一辈子不往外说。
没必要,多说多错。那个关乎他生死的选择因为自己开了阵窗户而变得不再单纯。这骗局梁和相信了,那就让他相信下去。
苏维一直知道梁和喜欢他,但梁和不怎么会将感情宣之于口。这也是他头一次在梁和嘴里听到这么震撼的告白。
人间以外没有哥哥。这话苏维记着了,一颗心全是暖的,热的,滚烫的。
他对他的付出没有白费。
值,太值了。
郑朗跟方墨听完,哽了好一阵子都没缓过来。
“郑朗,”苏维问他,“梁和有错吗?”
郑朗挠了挠头皮,说:“不好说,得看法院怎么判这事。依我看大概率是无罪的。视频都拍的很清楚,梁和是被肖敬慈胁迫的,后边几刀还不是他本意。”
“那他的精神健康怎么判?”苏维看着摆弄戒指的梁和说,“人都不像人了,整天寻死觅活的。”
“难弄。法律也管不了这么宽。”方墨说,“这事我见得太多了,你说他抑郁,转头人就能说你就是不高兴,不依不饶的,来回撕吧个没完。”
“但是我能证明他当时处于一种心神微弱状态。”方墨将车窗打开,放了点冷空气进来。
“肖敬慈太鸡贼了。什么视频都录,就是不录洗脑他的过程,他妈的争辩都没处说理去。”郑朗骂了一句,“他被提起公诉了,官司也快。”
“早点让丫吃花生米吧。”方墨说完,啧了一声,“全他妈报梁和身上了,凭什么啊操。”
“梁和觉得自己有错,他自己拧不过弯来。”苏维说完,拉开车门,迈下车。
“你们走吗?”苏维问他们,“还是歇了再走?”
“你去吧,我一会再进去,省的叫他看出来咱们跟踪他。哪有放着病号在荒郊野外不管不问的道理。”方墨说完一挑眉,斜着眼问郑朗,“郑警官着急上班?开我车漂回去您?”
郑朗不理他,指指酒店大堂,对苏维说:“别操心我,你家大宝贝都等不及了。”
苏维一回头,只见梁和推了门出来,在门口站着,有些局促地绞着手,看着他。
苏维赶紧跑过去,把人带进大堂,语气带了些责备:“外头风大,穿这么少,冻坏了又发烧。”
梁和转着手上的戒指,稍微笑了笑,没说话。
苏维在前台订房间,说要一间大床房。梁和听了,扯了扯他的衣角,垂下眼睛小声道:“标间吧。”
“麻烦换个标间。”苏维说,牵着他的手捏了捏,小宝贝儿又害羞了。
标间不标间的,最后怎么睡还两说呢,无所谓,不影响。
梁和全程低着头,被苏维拉着进了房间。
“睡吧宝贝儿。”苏维一膝点在床沿,摸了摸梁和的头发,什么也没多说,“睡醒了就好了。”
本来梁和心里没什么波澜,临睡前叫苏维这一句又激得泪盈满眶。
怎么能好?
我杀了人,我杀了我母亲,还能怎么好?!
梁和的耳边又窸窸窣窣响起了肖敬慈的诅咒,他瞬间头疼欲裂,伏在棉被上,痛苦地抓着头发,一句话也说不出。
“怎么了宝贝儿?”苏维赶紧抱住他,他们出来得急,没带药,“要不咱们回医院,走吧?”
梁和拼命地摇头,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幻听,一会……就停……”
苏维让他赶紧平躺在床上,自己靠在他身边,俯下去轻轻揉着梁和的太阳穴。
梁和疼得脸色惨白,苏维没有说话,知道这时候出声就是给他添堵。他脑子里一句句滚得都是要死要活的那些话,要么就是轰轰隆隆的什么也听不清。
那感觉就像百十号人同时在你耳边低语,环绕立体声,总有那么一两句能进了你的耳。
肖敬慈不在这里,可是洗脑从未停止。
梁和眼前全是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剧痛让他忍无可忍,最后崩溃着咆哮出来:“……好,我去死!你们高兴了!我也解脱了!”
幻听立马打住,“他们”听到满意的答案后就退回防线以外。
“不行。”苏维两手托着他的脸,深深地看着他,知道他正在慢慢缓过来,“宝贝儿是哥哥的,我不许。”
梁和对苏维的话没有反应,他径自把手上的戒指捋下来,递给苏维,哭着说:“哥哥,我们就,到这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苏维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我好爱他,可我不配爱他。
梁和的心思苏维都清楚,但是他不能让梁和察觉他知道,只好佯装发怒,一手捏着梁和的下巴,冷着脸,语带威胁地说:“解释。”
“我……”梁和对着苏维开不了口,这叫他怎么说?
“我病得重了,是负担。”梁和随口找了个托词,眼神躲躲闪闪。
“有病治病,哥哥有钱,不用你操心。”苏维逼着梁和让他看自己,梁和却怎么也不肯,目光瞥向一边,眼泪啪嗒嗒地掉。
“理由不成立,换一个想想。”苏维不放手,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梁和摇着头要挣脱,可苏维的力气大得很,越想要往外抽离卡的越死,最后他放弃挣扎,带着哭腔的声音极其委屈:“我是罪犯!我要去自首!”
“你不是!你是受害者!看着我!”苏维立刻否认,虽然心里疼,但还是狠下心,手上用力,让他正视自己,“你有罪警察早来抓你了,还能让你安安生生在医院里住到现在?”
“你就算去自首也不会有人管你!”苏维放开他,梁和被他推得往后靠了一下。
“我不是!我捅死了我妈!”梁和既然说出来了也顾不得苏维的反应,他巴不得苏维能因此厌弃自己。
“去了法院也不会判你罪!你是被他胁迫的知不知道?!成天胡思乱想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也就是我,谁有那闲工夫天天伺候你!”苏维的情绪也跟着激动了,话说的难听,谁比谁也好不哪去。
梁和被身心的各种煎熬折腾得恨不能浑身滴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及其伤心。苏维放任他哭累了,抽噎慢慢停了,才冷冷地对他开口:“我看我是太纵着你了,惯得你无理取闹,戒指都敢随便摘,喂不熟的白眼狼。”
梁和看着苏维坐在床边,摘下眼镜往床头柜一丢,两手把袖子往上捋了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苏维揪了起来,脸朝下摔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苏维一把拽下梁和的裤子,接着还没等人有反应,冷漠而犀利的巴掌就往梁和的屁股狠狠抽了过去。
啪!
碰撞的声响相当清脆,尤其在这种单方面施暴的时候。
“啊!”梁和疼得大叫,不由得往旁边躲,苏维才不准,另一手扣着他的大腿,把人死死钉在原地。
“疼!”苏维每扇一下,梁和就挣扎一次,整个人的肌肉都是紧巴巴的,绷得越紧,屁股越疼。
“知道疼了?”苏维没放手,接着打,照着臀瓣狠狠地揍。
“我疼够了!”梁和动弹不得,平日说什么都好的人现在也学会顶嘴了,他咬着嘴唇愤愤地说。
苏维顿了顿,还是咬咬牙,继续打。现在心软以后就不好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