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十方和方君夜都不明其意,也不敢打扰她。大半晌过去她才站起身来,兴冲冲地朝前走:“走吧,我想起地方了。”
方君夜跟上来道:“你的记性未免太差了,要去什么地方都能忘了。”
风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样一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竟还有脸来教训她?她都睡了几千年了,能记得才怪啊。
沿着海岸走了约莫百来步,风衷停了下来,面前竖着一块陡峭的山崖,高耸入云,崖壁上怪石嶙峋,被海水映得黑亮。
她昂着头看了又看:“奇怪,我记得这崖壁正中有个洞穴的啊。”
涂山十方道:“若是时隔多年,想必洞穴已经没入水中了吧。”
方君夜难得赞同他:“的确,最近正值涨潮之际。”
风衷锁紧了眉头:“那我要怎么进去?”
“本王替你进去好啦,你要进去干什么?尽管说!”涂山十方掳了掳袖子,很是热心。
方君夜不屑:“你与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也值得信任?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倒是可以相助。”
“本王见过自夸的,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涂山十方直翻白眼。
风衷左右看看,都不是很放心,从怀中摸出乾坤袋来:“不用麻烦二位了,我有傀儡。”
乾坤袋一抖,轩卿变作真人大小出现在眼前,风衷掐了掐手指,他默默朝前走去,身影很快就潜入海中不见了。
风衷盘腿坐下,全神贯注地操控着他在海中探寻,方君夜和涂山十方谁也没派上用场,也不便打扰,各自退开,只有穷奇蹲在她旁边无聊地拍石子玩。
正如所料,轩卿果然在海水下方找到了山壁上的洞穴。风衷忘了什么也不可能忘了放法宝的具体位置,入洞后即使一片黑暗,她还是凭记忆操控着傀儡精准地寻到了法宝。
海面“哗”的一声,傀儡飞身出水,跃到崖壁一块突起的大石上,左手握着根木杖,上面盘绕着的纹路好似飞龙,右手撰着一只蓝色的玉瓶,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这就是你要拿的东西?”方君夜的双眼牢牢盯着傀儡的双手。
风衷站起身来:“没错,大功告成,我可以离开混沌界了。”
涂山十方立即嚷了起来:“这就走啦?还没十日呢!本王太亏了吧!”
风衷道:“混沌界没有白天黑夜,谁知道十日是不是过了,可能你没在意吧。”
涂山十方痛心地捂住胸口:“本王居然被你一个小姑娘给坑了。”
风衷心情大好,转头便要掐指念咒驱使傀儡过来,脸色陡然一变,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傀儡居然在对着她笑。
“你……”她又走近两步,以为自己眼花了。
“噫~~~你的傀儡活啦?”涂山十方惊声道。
轩卿背贴崖壁,衣袂翻飞,嘴边的笑与他当初的笑容并不一样,透着一股阴森,在风衷看来又有些熟悉。
穷奇忽然冲了过来,不安地望着山崖,口中“噗嗤噗嗤”地如同低嘶。
“你不是傀儡,你是谁!”风衷一把抽出腰间的白骨。
“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傀儡开了口,声音幽沉,仿若地狱鸣钟,双眼透出微蓝,隐约好似鬼火。
“郁途?”
“是我。”郁途迎着她的眼神笑了:“很惊讶?没关系,我可以细细说与你听。”
他把玩了一下那根龙桑杖:“当日獬豸出现带走穷奇,时机太过凑巧,事后我已生疑,将意识附在一群讨债鬼身上去试探你,果然发现你有了长生体。可惜未能细察,讨债鬼们就被忽然而来的神力灭除殆尽,我的意识也因此被掐断,大概那神力就来自于你那位神秘的帮手吧?”
风衷抿唇不语,那晚曦光及时赶到灭了讨债鬼,何曾想到他们是作为郁途耳目来的。
郁途天生意识强大,可以附着万物,堪比她的傀儡术。她虽能靠气味嗅出生灵来历,却需借助实体,而意识虚无缥缈,无色无味,根本无法察觉。
郁途见她不做声,低低一笑:“我料想你有了长生体必然要取回法宝,所以又将意识附在阴魂身上追着你的气息入了混沌界,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气息了,定是你那位帮手在你身上施了结界。不过大概上天也要助我,我在混沌界里游荡时发现你的傀儡被卖了,便趁机脱离阴魂附在了他身上,而你居然对这傀儡不错,还找回了他。”他看了看手中法宝,“当初你沉睡之前特地将法宝藏起来,我遍寻不着,如今呢,还不是落在了我手上?”
“那可不一定。”风衷冷笑:“你的意识我虽无可奈何,但我至少能操控这副躯壳。”她抬手,刚要掐指,却见手背上布满了斑驳的黑纹,像藤条一样蔓延缠绕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也一样,十指僵硬,动弹不得,连白骨都握不住滑落在地。
“你以为只有你有帮手?”郁途的视线轻轻一移,落在她身侧。
风衷转头,方君夜施法的手刚刚收回,她心中一凉:“这便是你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方君夜面无表情,霍然飞身去了郁途身边。
郁途斜睨他一眼:“怎么,还是不愿说你是受何人之托去接应她的?”
“不记得了,”方君夜语气平淡:“你知道我记性不好。”
郁途不以为意,视线又落在风衷身上:“也罢,终有一日我会将这个帮手揪出来,能接近她的,只有我。”
方君夜冷冷道:“你答应我的条件呢?”
“放心,事成之后我会帮你转生画中人,”郁途手中的龙桑杖指了一下风衷:“就用她的身体,至于她的魂魄,就随我下冥府,永伴我身侧。”
涂山十方忽然从风衷背后冒了出来,亲昵地偎着她的肩头:“那本王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