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初夏的北漠依旧清冷。晚风吹过山坡,碧草泛起波澜,营地里的火把?忽明忽暗。
沈楼站在营地门?前,眺望远方。钟有?玉不明所?以地跟他站在一起:“看什么呢?”
“光。”沈楼高深莫测地说了一个字,便不理他了。
“什么光?你莫不是安排了火烧敌方粮草营?不对,蛮人在北边,这营门?是朝南的,哪里有?光?”钟有?玉喋喋不休地说着,拿到了回信也不肯走,依旧试图说服沈楼帮他要一碗林信的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能救皇帝而他们没有?救,那罪过可就??了。
这时,当真有?一道光从南边疾驰而来,翩然落下。青衣少年郎,俊俏如三月桃花五月海棠,正是提着酒的林信。瞧见沈楼在门?前等他,顿时弯起眼睛,收了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
沈楼接住他手中的粗瓷坛子,蹙眉道:“军中不许饮酒。”
“我又不是军中人,”林信笑嘻嘻地想往他怀里蹭,转头瞧见傻愣愣的钟有?玉,笑容微敛,“临风怎么来了?”
打从知?道自己?错杀了钟长夜,林信便有??无颜面对钟家兄弟。
“偌??的军营,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啊?什么酒,给我尝尝。”钟有?玉凑过来讨酒喝,眼睛却禁不住往林信身?上瞟。
“你快?回京,莫在此地添乱。”沈楼将两人隔开,挥手赶苍蝇。
“??晚上的你叫我怎么回?灵剑亮如灯,我这会?飞上去,就是个活靶子。”钟有?玉赖着不走。
月上中天,呼延河两岸营地里的火把?早已?燃尽。乌云遮月,草原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巡夜的蛮人在河对岸打瞌睡,待乌云离去,月光倾洒下来,寒光骤然闪现。一支乌黑的箭,不知?何时射了过来,在巡夜兵反应过来之前,穿透了他的喉咙。
沈楹楹连开三箭,悄无声息地射死了对岸的巡夜兵,抬手,做了个“冲”的手势。小队修士兵蹬着河水一跃而过,快速冲进敌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静谧了三息之后?,敌营中骤然传来阵阵惨叫声,蛮人立时吹响了号角,??喊着敌袭。??批的兵将从呼延河最浅的地方冲过去,点了火的箭矢梨花暴雨般从天而降,点燃了蛮人的帐篷。
“半夜偷袭?这有?什么用,人还是那么多人,等温石兰醒过来,怕是要包了饺子,”钟有?玉站在土坡上眺望,完全不明白沈楼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粮草紧缺,把?沈??给急糊涂了吧?”
林信歪歪斜斜地倚在一棵枝叶稀少的秃头小树上,看着策马冲过去跟温石兰交手的沈楼,“你忘了,沈家祖上是干什么的。”
“嗯?”
沈家祖上,是土匪。
话音刚落,那边蛮人的粮草营突然吹起了号角。温石兰一惊,看向火光冲天的粮草营,“这就是你的计谋?毁了我的粮草?”
沈楼并?不答话,继续稳稳地拦住温石兰的去路。那边粮草营的号角声断了,蛮人??军立时回防,将粮草从着火的营地里搬出来,被埋伏在路上的沈家小将捉了个正着。
傍晚的时候,东先?生问了一句话:“三日之后?的粮草从哪里调?”
沈楼看向对岸,那里便是现成的粮草。
目瞪口呆的钟有?玉,忍不住感?慨一番沈家土匪的本性难移,转头看向身?边不停打哈欠的林信。月光照着那双浸了水汽的眼睛,显出几分?不寻常的深蓝。
“割鹿侯的母亲是圣女……”
“朕也不知?他为何能预料到自己???限将至……”
周良媛和元朔帝的话,忽然冒了出来。钟有?玉舔了舔干涩的唇,“林不负,你娘是蛮人的圣女,会不会什么巫术?”
林信蹙眉,“你问这个作甚?”
“我爹死之前,曾经预料到自己???限将至。”钟有?玉低声说道,远处的火光,映着与钟长夜有?五分?相似的脸,透出几分?错乱的诡谲。
林信心中咯噔一声。沈楼重生回来,比他早了两年,在这两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林信重生那一年,所?有?被他捏碎魂魄的人才纷纷死去。
上古??阵的运行之道无法考究,但在沈楼回来那一刻,便已?经开始轮回。据说天赋极高的人,可以隐隐感?知?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