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刚被教育过要接受他人好意,林朝夕把衣服穿上。
“下面要干什么?”她问道。
“找个地方……蹲下。”裴之说,“最?好高一点。”
林朝夕沉默了下,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蹲下可?以保证挡雨布覆盖他们全身,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我记得刚才路过一个平台。”她喊道。
他们扯着挡雨布,又?往回走了一段路。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中,道旁暴涨山涧溢出,淹没石板路。这些水流不至于形成山洪,但却瞬间没过人脚背,溪水冰凉,令人恐惧。
终于找到那处稍高的平台,他们就地蹲下。
雨布下的空间被压缩到最?小,他们紧紧挨在一起,周围光色晦暗,空气却又?热又?闷,完全分不清身上的是汗水还是雨水。
明明是极其狼狈的姿势,可?或许是终于到达安全地带,又?或者就算不太安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林朝夕忽然平静下来。
雷声遁入空谷,发出几?乎毁天?灭地的剧烈声响,雨水拍打森林中每一张叶片,声音汇聚澎湃如浪,更细微的时刻,她甚至听到了裴之的呼吸和?她自己的心跳。
突然间,山风骤起,掀开挡雨布一角。惊鸿一瞥间,一道闪电落在远处山头,山巅雨云是浓到化不开的紫色,雾气蒸腾,仿若仙境。
她很想说点什么,可?此情此景只让人震撼不已?。
过了一会儿,他们再次拉好挡雨布。
借着透下雨布的一丝丝光线,林朝夕看着裴之,忽然释然地笑了起来。
“刚才真美啊。”
“非常壮丽。”
“其实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她看着她和?裴之蜷成一团的蹲姿,觉得好笑,“遇到突然而至的事?情,被打得措手不及,但好像也是等?下可?以去吹给他们听的离奇经历了!”
“是啊。”裴之很难得笑了,“尽量多用夸张手法,争取把故事?讲精彩。”
“没问题!”
——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事?情,对林朝夕来说,这大概是一段新?奇有趣的短暂旅程。虽然被淋了点雨,但和?裴之一起在山间被躲避暴雨、被溪水没过脚踝的经历也不是人人都有。
雨渐小后,她和?裴之拉着挡雨布,继续往山下走。
山风拂面,带着雨后的清爽气息,山里的天?气真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他们刚走过一段山路,太阳都出来了。
他们赶紧停下来稍事?修整。林朝夕把手机从塑料口袋里掏出来,递还给裴之,她自己则开始折挡雨布。
裴之拿着手机走开两步,站在阳光下,开始低头给解然发信息、报平安。
山谷中的阳光从天?而降,完全落在裴之身上,让他整个人恍若透明。
林朝夕抬起头,却忽然愣住。
裴之穿得白衬衣有一大片被雨水淋湿,连带里面的背心也完全湿透,它们紧紧贴着它的皮肤,让皮肤上原本被掩盖的很多痕迹变得明显起来。
它们或长或短,边角泛红,有些微微凸起,有些却平整得就像一条浅淡的错觉。她无法确定它们的数量,也无法确定它们形成的时间,因为衣着覆盖,她甚至并不能完全看得完全清晰。
但如果她没有看错,那应该是很多刀疤。
林朝夕心下剧震,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裴之发完短信,他收起手机,抬头看她。
林朝夕迅速移开视线,假装一切如常,她继续折叠挡雨布,手却忍不住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裴之身上有这么多刀伤?
往下的山路依然优美,山溪丰沛,鸟鸣婉转,可?林朝夕却沉浸在巨大的不知所?措中,完全没办法欣赏这一切。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在芝士世界里是否有这样的蛛丝马迹,但完全
花卷说过,裴之从小练MMA,所?以刀伤可?能是训练留下的。而且裴之也提到过家?里害怕他被绑架所?以才让他学格斗,或许就因为他曾被绑架虐待过。甚至有可?能这些刀伤纯粹是因为他中二期某次和?人打架斗殴……
下山路上,林朝夕总在偷看裴之身上湿透的那块,她一开始脑子乱得炸开,但仔细分析后,她好像也能找到很多解释这些伤口的理由。
夏天?骄阳毒辣,从山到下,他们渐渐能听到游人们的欢笑声,裴之身上的布料逐渐干爽,从透明到模糊直到完全变回本色,像愈合的伤口,盖住一切。
林朝夕和?裴之踏上湖边草坪,所?有参加野营的同学都跑了过来,像迎接英雄似的。
“不错啊,看上去没淋成落汤鸡。”
“白给你们煮姜汤了。”
同学们很高兴地说道。
解然慢腾腾走到裴之面前:“以后让我别打电话给你们,只需要发‘有事?勿扰’,不用啰啰嗦嗦说那么一大堆。”
“雷雨天?接电话会有危险。”裴之解释。
林朝夕这才想起解然说的是裴之让她在雨中发的短信,发给解然的目的性也很明确,他可?以按住所?有想给他们打电话的同学。
同学们簇拥着裴之往架好的烧烤摊走去,林朝夕落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现的裴之思维逻辑都非常清晰,他永远知道要做什么,也永远做着充足的准备。
湖水波光粼粼,湖风爽飒,林朝夕伸了个懒腰,原本提到喉咙口的心也放下了。
她把手插回上衣口袋,摸到里面的一张纸条。她下意识觉得是自己衣服里没扔掉的小票,没多想就打开。
纸片被雨水浸湿一些,字迹模糊却仍能看清。
林朝夕看了一眼,随后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