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去女学考核的那一天,郡主早早便起来,盯着丫鬟们给女儿梳洗装扮,又让女儿换上昨日里便已经选好的浅雪青色缂丝长裙配丁香色小袄,衣裙上尽数通经通纬着绣出玉兰黄鹂图案,瞧上去又端庄又带些小儿女的轻灵。
马车进了卢家女学,卢家书院在汴京城正南边信陵坊的大录事巷,闹中取静,东边为男学,西边为女学,中间有一道垂花门相连,两侧候着几位老仆守护,不管是男学还是女学都根据学生资质分为外舍、内舍、上舍。
郡主先带着女儿先去女学里南边一排房舍里拜见了夫子,依据古礼送上几束用红布捆着的束脩,月奴巴巴儿瞧了一眼束脩,那红白相间的皮色,那红润光亮度的色泽,那淳厚浓郁的香气,想必吃起来也是口感浓郁入口即化。
是切成片上锅蒸起来呢还是和雷笋一起煲汤更好呢?
想到若是今儿个没被选中只怕这束脩也拿不回家,月奴忽得激起了斗志,要好好儿搏上一搏。
她先是对夫子恭恭敬敬行了师礼,又毕恭毕敬端坐在下首请夫子指教。
女学里的卢馆长和几位夫子满意的点头。卢馆长就问:“我们卢氏女学遵循君子六艺,也按照这六艺授课,你知道这六艺的出处么?”
原来卢氏女学遵循周朝礼仪,月奴心里一动,郎朗出声:“《周礼·保氏》有云: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卢馆长满意的点点头。前些天卢家当家夫人和她一起被太皇太后急急召进宫,要将怀宁郡主的女儿塞进女学,她可是好生为难,但太皇太后开了口,总不好回绝。卢馆长就盘算着让她在外舍充几天数,过个一年半载的自己功课跟不上,自然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小娘子还有些东西。
本来计划走走过场问些皮毛,可听她对答流利,卢馆长就收了轻慢的心思,正色问她:“礼我看你颇有章法,乐学得如何?”
又引荐女夫子给月奴:“这位陈夫子的父亲是大晟府的大司乐,擅长按协声律、制撰文字、运谱,让她考考你罢。”
月奴恭敬答曰:“乐近于仁,义近于理,学生在家已经学到宫商为平声,徵为上声,羽为去声,角为入声,如今也在学着抚琴奏些清商乐。”
陈夫子眼前一亮:“隋氏取汉以来乐器歌章古调,并入清乐,没想到倒真有人学这个。”
月奴就告了个罪让仆人拿出自己的古琴,拂了一曲,陈夫子听完后眼睛就有了笑意:“声正调雅,虽有些瑕疵,但你毕竟年纪还小。过几天学里要教《大韶》,你正好跟上。”
卢馆长又道:“射呢,是这位云夫子教授。”,怀宁郡主在旁边听得一愣,没想到卢家女学竟然这么严格,女学连射都要学,她又庆幸还好月奴这桩是不愁的。
月奴自然也是见过礼,跟随夫子行至庭外,随后抽出羽箭向远处的靶子射出,她如今的身子骨年幼,臂力有限,十次里头中了五次,饶是如此,也让那位云夫子刮目相看。
而负责御的是卢馆长本人,这可真让月奴愕然,她没想到文文弱弱的卢馆长居然还会驾马车?许是那惊愕流露的太多,卢馆长自己先忍不住淡然一笑。
早有人牵了月奴的马过来,这是首先挑选好的一匹温顺的小母马,月奴一脚蹬上马镫,利索的翻身上马,惹得下头庭院里侍立着的女使们齐齐低声叫了声好。
卢馆长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关是过了。
教书的是一位生的娇媚柔弱的林夫子,她忽得问月奴:“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
卢馆长和怀宁郡主双双变了脸色,她两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难的题目,卢馆长心里在想:这么学生这么好赶紧别出难题了收下啊!怀宁郡主心里在想:不是说好了走走过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