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奴伸手捻起嫣然的衣袖,扭头问田氏:“三婶婶,如今家里的钱粮调度诸物都是您管着,请问家中的婢女有无这种形质的罗裳?”
众人都往跪在地上?的嫣然身?边望去,春兰狠狠将原本好心遮在嫣然身?上?的麾衣一?把掀开,哼!我家三娘子?还好意帮你遮挡,谁知?道你倒要一?条道走到黑!
只见嫣然身?上?只着一?袭玫红色轻纱罗裙,单薄透亮,便是在满院昏黄的灯光下也能清晰可见她雪白的肌肤。这样的衣裳,说是勾栏里妓子?们穿着的也尽够了,谁还会拿来做奴仆们的衣裳?
田氏慌得忙站在三老爷前?面,挡住他的目光,一?叠声回应:“没有哩,谁家有那伤风败俗的衣裳?”,明殊则尴尬的咳嗽一?声,转过视线:“着人给她盖上?罢。”
春兰往右昂首,理都没理他。
月奴置若罔闻,又问:“你身?着这奇衣怪裳,又在深更半夜往麦院里来,难道是天?生?古道热肠,非要来我麦院看看有无什么可搭得上?手相帮的?”
少女生?得清丽温婉,隐约已有日?后倾国倾城的踪迹,此刻却一?脸
犀利咄咄逼人,一?下在场的人齐齐点头,可不是?这嫣然是石姨娘的人,住在黍院,而麦院与黍院压根儿就不挨着,分列明府东西两侧,便是顺路也无法解释,对方多半是蓄意前?来。
嫣然却抬起头来辩解:“三娘子?这话着实诛心,实则是大?郎从黍院拜见大?老爷时咳嗽了几声,石姨娘瞧见了,便要我特意送过去一?篮雪梨。”又指着正堂门口,“提篮正在那处放着哩。”
这是要石姨娘保她的意思喽?
石姨娘几乎气倒。这个丫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又蠢笨到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
再?看此时众人都看向自己,石姨娘吸了一?口气,只不过几个瞬间便拿定了主意:“我是让婢女送篮梨去。大?郎虽然不是我所生?,可也是老爷的血脉,我怎的会害他?”
承认了就好,月奴直起身?子?:“若是送梨也便罢了,偏偏穿得衣裳蹊跷,如今深秋天?气,又是夜凉露重,穿这么单薄难不成?是身?燥血热?”
此话一?出诸人都觉有理,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嫣然勾引主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月奴还待要说,明殊却率先开腔:“与个婢女犯什么口舌?!没得降了身?份,管她是对是错,明日?里提脚卖了便是。”
这听在不明就里的人耳朵里还当是为明宣礼兄妹做主呢,实际不过是为了息事宁人,月奴闻言脸上?毫无波澜,反而是明宣礼,立于秋风中,盯着父亲,半响不动弹一?下。
石姨娘一?阵狂喜,她就知?道老爷定会向着自己收拾残局的!她迅速在脑子?里盘算一?会回房后怎么完美将此事糊弄过去,就在这时月奴忽然出声道:“慢着!”
她踱步走到嫣然跟前?,冷冷问:“你所穿轻纱软烟罗一?匹也要卖十贯,缝制成?衣裳就更贵了,而你所用熏香则是市面上?昂贵的翠山青,一?盒要五贯,一?个丫鬟,怎么能有这么多银两?”
嫣然适才看见了生?机,自然一?口咬死:“是我自己痴心妄想勾引大?少爷的!所用银两皆是我的月钱积攒的!”
月奴冷冷一?笑:“我身?边一?个一?等婢女的月钱也不过一?两,明府则是五百文,便给你按最高的算,也要一?文不花攒一?年半。何况,我瞧着你是生?面孔,秋兰——”
聪颖的秋兰立刻上?前?回报:“这婢女是今年夏里才买进来的。在明家不过半年不到。”
月奴背手,闲闲望向明殊:“难不成?你从未卖入我家来便在筹划勾引我家大?郎?”
她所说合情合理,便是明殊也忍不住暗中叫好。可心里还在想着如何能将石姨娘摘出来。
谁知?道下一?句月奴的话将他想法彻底粉碎:“说起来,我家是江州外来户,在汴京素来与人无仇,要说是谁站在你背后,也只能是爹爹在朝堂上?树的敌人,难不成?你是有人指使混入我家意欲搅乱我家,好叫对方得利?”
她躬身?向明殊行礼:“女儿素日?在学堂里听先生?讲,这后宅难免成?为朝堂争斗的附庸,事涉朝堂,女儿不敢多言,还请爹爹着人审问。”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三老爷吓得一?把攥住田氏的胳膊:“侄女啊,难不成?有坏人在暗中窥探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