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水患,受灾范围之广,灾民之多,声势之大,恐五十年未遇。
缘由暂无?暇探查,安置灾民一事,已经焦头烂额。而南方雨势不见停,不知还要多少百姓牵连其中。
纵然大梁安定?数年,此次灾祸,也还是打击沉重。
实乃多事之秋。
长安这天,也下起骤雨。
宋问打着伞,准备去茶馆见李洵。
她的茶馆,怕就是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了?。
这里鱼龙混杂。商客,书生,江湖人士,路过?长安,都要过?来坐上一趟。因为在这里,天南地北的事情,都有人知晓。甚至朝廷问话,偶尔也会过?来此处。
只是宋问已经很久没去了?。
林唯衍走在她的前面,给她领路。
他本来就极为讨厌下雨天。过?去露宿街头,每逢下雨,浑身泥泞衣衫湿透。如今知道黄河水患之后?,就更是讨厌这样的天气?。
他在前面自己生着闷气?,大步走着。对面跑来个没有打伞的人,将?坑里的水踩得?四溅。他将?伞向后?一撤,然后?往旁边一跳,躲过?水花。
宋问跟着后?撤,手心一转,伞面上的水被甩了?出去。
她没有在意,让开一步,与那人错身而过?,继续前行。
一人在后?面喝道:“站住!”
宋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出声的人。
那人穿着儒衫,身后?还跟了?三四个仆从。抬手抹了?把脸,一脸愠怒。
宋问道:“抱歉。”
对面那人恨恨蹙眉,想出口又硬生生憋下的模样,说?道:“走路当心点!”
宋问轻笑:“谢谢。”
宋问猜他定?然是想说?,谢你大爷。对方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林唯衍走过?来说?:“有点眼熟。”
宋问瞪他:“走路当心点!”
他们已经到了?茶楼的门口。站到屋檐下,收伞,抖了?抖上面的水渍,然后?摆到门边。
李洵就站在门口,看见了?方才的事情。急急问道:“先?生方才与他说?什么?”
斜风将?细雨卷进来,被打湿了?,还是有些凉的。
宋问往里走去,答道:“没说?什么。”
李洵跟在她的身后?走向茶桌:“先?生何时认识他的。”
宋问疑惑道:“谁啊?你这么在意。”
李洵一愣,而后?道:“张兆旭张公子呀。”
这名字太过?耳生,又有点耳熟。宋问回忆了?片刻,才想起来。可不即使张曦云的公子,张兆旭吗?
她差点就能拿下这人的小?命,不想两位仇人之间,竟还互不相识。
“就他?”宋问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脸,发现没能残留住他的五官,不禁笑道:“哟,他竟然不认识我?”
宋问最出风头的一段时间,张兆旭都被他父亲压在府里关禁闭来着。
李洵也是万万没想到。他还以为方才是冤家路窄……也的确是冤家路窄。
李洵哭笑不得?道:“这算什么?”
宋问将?桌上的茶杯翻正,摆在郑重,示意他坐下,问道:“他来做什么?”
李洵:“筹钱。”
宋问抿了?口:“筹钱?”
李洵点头:“朝廷缺钱。”
黄河水患泛滥之际,河南道刺史当机立断,开仓放粮,救一时之急。然存粮不足,库府空虚。待奏章送到朝廷的时候,他们已经再次断粮了?。
随即,便出了?另外一个更大的问题——缺钱。
死伤人数不少,尚未处置。而幸存的人数更多,无?所居住。
连绵大雨又露宿街头,难民中风寒感染了?一片。
饥荒,疾病,居所,救援迟缓。
大涝之后?的种种问题尽数爆发,刺史也是有心力?。
现如今,县衙和府尹已无?余粮,官员自顾不暇,生怕灾民情绪安抚不对,便集体暴动。
倒不是朝廷拖延决断,而是真的无?从下手。
大梁近年来修建运河,各处分拨款项,减免税赋,施行利民之策,国库确实空虚。谁也未料到这水患会忽然泛滥,毕竟前两年的堤坝刚刚加固,预测该有十数年安稳。
朝廷得?知后?,已命临近郡县稍施救援。然灾情太过?严重,只是杯水车薪。
朝堂上各派争论不休,难出结果。
缺钱,缺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