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县,姓温的!你们出来!”
二姑娘站在县衙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县衙大骂:“一帮子缩头乌龟,白眼狼,丧了良心瞎了眼的!你们凭什么把虎子哥下了?狱,干出这样的缺德事儿你们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二姑娘身后身边儿,都是乐水县的百姓,远处还有人纷纷赶来,听得二姑娘骂一声,就跟着?附和,有人叫:“就是!没有道理!”
二姑娘骂的杏眼圆睁,看来平添一股杀气,脸颊通红,因为怒火升腾。
胡老二跟黄胖几?个相识的衙差在旁边,想劝,又不敢,暗暗又是担忧,又觉痛快……其实连他们自个儿也是想来闹的。
温风至跟张知县出门,一眼就看到二姑娘一马当先,骂的唾沫横飞。张知县拧了眉,却先瞧温风至。
温风至放眼看去,见现场乌压压地百姓,大概也有近百号人……远处还有人匆匆奔来。
百姓们义愤填膺,有老有少……温风至看这阵势,倒也愕然了。
上次捉拿成祥的时候,在街上见到那些“刁民”跟着?起哄,他只以为是这帮人闲着取乐罢了,他本来就想不通成祥这等资质怎可能成为捕头,又怎可能混得如此好的人缘,但是这二度见识如此场面,温风至心中震撼。
这成祥……究竟何方神圣,竟能让满城百姓替他喊冤叫屈?
二姑娘见人出来了,索性踏前一步,厉声喝道:“是哪个生孩子没屁..眼儿的污蔑我?虎子哥勾结盐枭?”
张知县见温风至背着?手并不做声……这到底是他的地盘,于是便走前来:“闹什么?你是谁家的小女子……想要聚众闹事不成?”
“原来是张大人!”二姑娘望着?张知县,嘴角一扯冷笑了?声:“张大人,您不认识我?了??先前我?来县衙探望过虎子哥,您还夸过我?长得好,比你那小妾还好看来着,您可真健忘啊。”
张知县一听,又窘又恼,咳嗽两声。温风至在旁也微微拧眉。
张知县欲架起官威,拿腔作势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季家的姑娘……你跟成捕头关系很不错,这是来替他喊冤的吗?”
二姑娘无视张知县话语中不怀好意的暗示,道:“少说这些没用的,张大人,你凭什么关我虎子哥?”
张知县道:“他勾结盐枭!这罪名不够大吗?”
二姑娘道:“放你娘的屁!虎子哥勾结盐枭,你问问现在在场的人哪一个信?”二姑娘说着,便转头瞧了一眼身边儿的人众。
无数个人七嘴八舌地叫:“不信!不信!”
张知县被些声音震得一抖,再看一眼温风至,却见他仍是不动。
二姑娘一抬手,百姓们都停了?,二姑娘道:“你听见了??也看见了??你们冤枉好人不是这么个冤枉法儿的!这里没有王法,还有人心呐!”
张知县咬牙切齿,很想温风至出面把这起子人打散,偏偏温风至并不发作。
张知县喝道:“你闹什么?一个小小女子,跑出来抛头露面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你不要口口声声说成祥无辜,他若是无辜,你季家那八百两的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二姑娘一听,越发磨牙吮齿。
张知县冷笑了?声,眯起眼睛得意道:“没话说了?赶紧现在都给我?退下!不然,本官治你们个聚众闹事之罪!哼!”他一拂袖,便要转身。
却听背后二姑娘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张知县住脚,回过头来,二姑娘抬手,把腰间系着?的一个包囊取下,举在手中,道:“我?早听说你们说虎子哥收了什?么脏银,你们看好了!”
连温风至也诧异,目不转睛地看着?二姑娘,不知她想如何,二姑娘把那包囊打开,往下一倒,只听得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原来二姑娘倒了?一地的,居然是些金银珠宝,首饰,还有几?个金银锭子,加起来大概也足有千两之巨。
张知县目光一亮,道:“你这是干什?么,这些莫非也是……”
二姑娘指着?张知县,尖尖地指甲几乎戳到他的鼻子:“把你那嘴里的脏话咽下去烂在肚子里!我?怕把我?的耳朵也弄龌龊了?!我?季家虽然不是大富,但我?爹当年开铺子,总也有些家当,虽然我弟弟不成器,葬送多半,可是我到底也是爹的亲生闺女儿,这些,是他这么多年来攒下来给我?当?嫁妆的!”
众人恍然,张知县冷哼:“你把你的嫁妆拿来,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在这儿找什么婆家!”
“你给我?闭嘴!我?只想告诉你,我?季家还不至于别人的东西,不管三百两还是五百两!”二姑娘眼中涌出泪来:“我?爹近年身子不好,人也昏聩,有什?么猫三狗四藏头露尾的货色顶着?虎子哥的名头给他钱,他就傻哈哈收下,只当是虎子哥的孝心,他老人家图个高兴,存在身边热热手,自还得还给他,没想到却成了?别人栽赃虎子哥的把柄!我?爹还不知这事儿,被你们用言语诈了?出来,回去后就吐了?血……”
二姑娘扭身,擦一把泪,复道:“别说是我这些嫁妆,就算我?们家那个铺子,我?们家的田地产,只要虎子哥说一声儿,全都是他的,他值当的贪图三五八百两?你们也把虎子哥看的太轻了?!”
张知县哑然,张了?张口,很不高兴。
二姑娘睁圆了?眼,又道:“话放在这儿,到底是谁送的三百两银子栽赃虎子哥,若还是个带种的,现在就站出来!当?面跟姑奶奶说明白!”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这刹那,竟连无处不在的蝉鸣都停了?,仿佛天地也静默。
张知县冷道:“哼!女流之辈,一面之词!无理取闹!”
二姑娘飞快擦了一把泪,却又冷笑看张知县,道:“张大人,我?听有人说,官字两个口……之前我?还没见识过,如今倒是看明白了,之前你但凡用着虎子哥的时候,那副嘴脸,跟见了?亲爹似的!如今……却是怎么了?,你这脸变得比那变戏法儿的还快……”
张知县大怒,喝道:“我?当?初信他,以为是忠勇之士,谁知道竟是个内贼,自然不容情,你小女子懂什?么!”
二姑娘道:“说起内贼,我?倒是又要笑了?,什?么叫内贼?虎子哥自打进了?乐水当了?捕快,干了多少事?我?给你数数……乐水河发河讯,差点儿把宋家村给淹了,是谁命也不顾地跳进水里救了?宋家村十多口人?前年出了个采花大盗,祸害了?临县好几个姑娘,咱们县内,家家有姑娘的都心惊胆战,是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带着衙差在城内巡逻,把那贼给擒住了?自己却累瘦的皮包骨!你说他勾结盐枭,好……去年盐枭暗地里横行,跟盐商们勾结,弄得盐价高涨,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为了弄点儿盐,差点儿要互相拼命了!是谁把盐商揪出来扔到大牢里,逼着您开盐仓平价卖盐救了?这一城百姓的?内贼?有这么当?内贼的吗?这若是还叫内贼,一直躲在县衙里啥事儿不干的大人你是什么?”
二姑娘身边儿的百姓越来越多,足有数百人了?,有听见二姑娘数摆往事的,想到成祥种种?所做,感怀之极,忍不住落下泪来。
二姑娘道:“他一团儿热心好意,竟都给你当?了?驴肝肺,今儿更要把他往死里推!可这乐水只要是还有点儿心肠的,就都记得他成祥是什么人!”
静默中,不知是谁大叫了声:“成捕头是好人!”
顿时之间,无数个声音迎合,有人更是大叫:“成捕头是好人,放了成捕头!”
张知县气得脸色变了,见民怨越深,而温风至偏不吱声,张知县越发恼,道:“如今他是罪犯,任你口灿莲花都没有用!”拂袖转身便欲回衙门。
二姑娘叫道:“你别走,说个清楚!”踏上台阶扑上前来。
张知县心怀恼怒,用力将她一推,道:“滚开!不知死活!”
二姑娘站立不稳,竟给推得往后一歪,顺着台阶重重跌在地上,手臂跟下巴都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