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和王家那小男童也同被押去了京兆府,因着是周家的护院,衙差自然也派人去周府请了人。
顾炎宁倒是没想到为着几个护院,那周家小公子竟亲自来了,好在她已经让朝阳去寻官大的了。
周家小儿子周兴怀是周尚书的老来子,被周家老太太宠坏了,此时正坐在京兆府尹为他备好的椅子上,翘着腿,眯眼瞧着正跪着的顾炎宁、王老汉和那小男童。
顾炎宁心里叹口气,怎都是三郎,人家柳三郎就一心向学,这周三郎就这般蛮横粗鄙,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顾炎宁的眉心拧成了一团。
京兆府尹杨天远看了眼周兴怀的脸色,才轻轻拍了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周家护院、王老汉同他那小儿子一一作答,顾炎宁却犯起了愁,今日出门匆忙,倒是忘了准备一个行走江湖的名号。
转念一想,朝阳口口声声唤她‘皇嫂’,便随口道:“小人黄扫。”
“什么?”杨天远愣了愣。
“姓黄,单一个扫字,扫地的扫。”
想着自己如今是个男人,顾炎宁放粗了声音。
杨天远瞅着顾炎宁十分眼生,又问道:“家住哪里?”
顾炎宁想了想,认真道:“四海为家。”
“大胆!”
杨天远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下,王老汉朝堂前叩了个头:“青天大老爷,这位黄公子只是为了替小老儿出头,还请大人明察,将这位黄公子放行吧。”
顾炎宁倒是不怕,安然地跪着,还冲王老汉和小男童笑了一笑,示意他们别担心,她后头可有人,是大官。
小男童跪在她身侧,小脸严肃的板着,有些担心的瞧着她。
顾炎宁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瓜:“你叫什么名儿?”
“王理,爹爹说做人要讲道理,黄哥哥喊我阿理就好。”
顾炎宁乐呵呵的,故意粗着嗓子道:“是个好名儿。哥哥同你讲,这个世道坏人多,他们不讲理,但咱们得讲理,小阿理,你说对吗?”
小男孩拧着眉心,认真地点了点头。
被顾炎宁下手打了的护院闻言吼道:“你这小兔崽子,说谁不讲理呢!”
顾炎宁哼哼:“说谁谁知道。”
“肃静。”
杨天远拍了拍桌案。
为首的护院叫周旺,此时见周兴怀坐在一旁,倒是有些来劲,指着自己被顾炎宁踩红的半边脸朝杨天远痛哭。
“大人,奴才们不过是去那老汉的摊前买菜,无缘无故便被这人打了一顿,大人定要为小人做主啊。”
不待杨天远说话,周兴怀站起身,走到周旺身边,一脚将他踹在地上:“瞅你那点儿出息,被个矮个子打得鼻青脸肿,你不嫌丢人爷还嫌丢人,滚一边去。”
周兴怀踢完周旺,又移到顾炎宁面前,屈膝蹲了下去,挑挑嘴角:“矮小子,你打的?”
顾炎宁不待见这个称呼,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心想朝阳怎么还不来。
京兆府尹显然顾及周家的面子,见周兴怀在堂下问着话,也不搭腔了。
狗官。
顾炎宁在心里骂了一声。
“爷问你话呢,听不见?”
周兴怀离她太近,顾炎宁有些厌烦,跪着往后挪了挪:“你耳聋吗?他刚刚不是和你说了吗?”
顾炎宁说着摆摆手:“走远些。”
周兴怀反倒笑了:“哪来的小兔崽子,个头不高,口气挺大,你晓得爷是谁吗?”
顾炎宁更嫌弃了,周旺倒是替周兴怀接道:“我们爷可是周尚书家的公子,你小子说话放客气些!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顾炎宁点点头,认真地对周兴怀道,“那你真要谢谢你爹,不然凭你长得这副模样,应该讨不到媳妇。”
“你现在能当个色胚,娶那般多小妾,当真是要谢谢他。”
顾炎宁边说边感叹地摇了摇头,周兴怀脸色一阴,抬起手,刚捏上她的下颌,便听官差喊道:“公孙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官差这么一喊,坐在台上瞧周兴怀脸色的京兆府尹忙三两步跑下来,满脸堆笑:“公孙大人怎来了?国公爷身子可还好?”
周兴怀抬起的手顿了顿,从顾炎宁下颌上移开,掸掸衣袍站了起来,眼神扫向来人。
顾炎宁也抬头瞧了一眼,逆着光,来人穿着一袭素袍子,正煞有介事地摸着腰间的玉坠子。
周兴怀淡淡地笑了笑:“公孙兄,别来无恙。”
“杨大人费心了,家父尚好,”被称作‘公孙大人’的人理也未理周兴怀,只是伸手指了指顾炎宁,“这位兄弟是我府上的人,若大人审完了,我便将他带走了。”
“自然自然,”京兆府尹埋怨道,“这位小哥本就是被那王老汉蛊惑,这才惹了周少爷的人,这位小哥也是,怎么不告诉本官你是令国公府的人呢?还劳烦公孙大人跑这么一遭。”
杨天远头疼得很,一个周家少爷已经够让人心烦了,又来一个令国公家的,这公孙统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年纪轻轻便入职翰林院,以后定然是皇上的股肱之臣,个个他都开罪不起。
令国公?
看来朝阳跑去寻她那个未婚夫郎公孙统了,这公孙统瞧着长身玉立,倒是个翩翩公子,朝阳连这般的人都看不上,也不知道她心属的那位方将军是何等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