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可以……”
李逢舟还未开口,又被顾炎宁打断:“李逢舟,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原本?不就是打算待阿燚走了便回京去?么?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剩下?的路我自己可以。”
顾炎宁摸了摸小腹:“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请你相信我。”
他?其实刚收到刘勇发来的线报,刘勇已经联合了昔日魏国公?麾下?的几位旧部,届时城门会?悄悄打开,放他?们入城。
魏国公?御下?宽厚,安怀王手下?也有不少心腹,他?们得知当年不过?是顺康帝和顾炎彻的一场骗局后,皆很是愤怒,恨不能?直接将顾炎彻碎尸万段。
刘勇说,顾炎彻暴戾专断,想来这条路会?比原本?预想的容易很多。
“我知道你不喜欢打仗,”李逢舟别开视线,“这是我能?想到的伤亡最小的方式。”
“走吧,”李逢舟从沙丘上站起身,“风太大?了,若受凉染了病,你便不好出行了。”
顾炎宁晓得他?这是应了,看着帝王伸过?来的手,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上面,任由他?将自己拉起。
李逢舟没再松开,顾炎宁却反手握住了他?。
“谢谢你,李逢舟。”
谢谢你,在无边黑夜里将我一步步带到你的光明世界。
也谢谢你,愿意让我去?完成最后的心愿。
“谢什么,”李逢舟的语气很淡,“夫妻之间,这么客气作甚?”
这话倒像极了她?先前说得,顾炎宁抿唇笑了笑,‘嗯’了一声。
沙子上落下?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脚印,不远处有只红狐,见两人走远了,低低地‘嗷呜’了一声,便也朝远方跑去?,彻底隐在大?漠中。
——“那张纸能?不能?还我?”
——顾炎宁扯了扯男人,那么直白的话现在想想还是怪羞涩的。
——李逢舟牵她?更紧:“不能?,那是你的保证书,也是朕的救命符。”
男人、女人的声音渐渐消散在风沙中。
连背影也被漫天风沙遮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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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燚走的时候,顾炎宁便也随着一同回了邺都?。
顾炎燚带着军队先行一步,因着顾炎宁有了身孕,她?是最晚走的,方衍和玉画都?陪着她?。
李逢舟没有同行,只是将带来的太医全派了去?。
送她?出城那日,李逢舟将她?扶上马车,对她?道:“朕要启程回京都?了,三个月后,朕会?来荣城接你。”
李逢舟强调着:“朕会?来接你。”
马车被驾起,顾炎宁揭开后面小窗上的帷裳,便见李逢舟冲她?挥了挥手。
他?的手腕上还带着那粉色的小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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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军和安怀王抵御敌军、勇不可挡的童谣慢慢传唱到了邺都?内,说书先生也在茶楼不断的说着当年将军们舍己为家国的段子。
好容易平息下?来的魏国公?与?安怀王一事再次被街头巷尾的百姓们议论起来,百姓们纷纷质疑着当年那场案子是不是判错了。
甚至有百姓在街道上游|行,希望顺康帝能?重审此案。
顺康帝听闻后,抓了不少说书先生,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彻底倒在了病床上。
他?嘱咐着身旁的大?太监去?拿他?早就藏好的圣旨,却不料大?太监刚将圣旨取出,便被一剑封喉。
夜已经深了,顺康帝看着杀进来的人,怒不可遏的瞪大?了眼,手指颤巍巍的指了过?去?。
“皇城司的侍卫呢!”
“父皇还在挣扎什么,儿臣既然能?进来,自然便没人挡了,长生殿已经被儿臣围起来了,”顾炎彻一脚踹开大?太监,掸开圣旨一看,不禁冷笑,“父皇好本?事,立大?皇兄,并命其立即诛杀儿臣,是想让儿臣带着你的那些罪孽一同去?地府么?”
“父皇真是好算计,为了保大?皇兄,立了儿臣,让其他?皇子对儿臣各种针对、陷害,最后竟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顾炎彻步步逼近,“怎么,儿臣是哪里不如?父皇的意了?是不够狠吗?大?哥那般庸才,都?能?坐上皇位,凭什么儿臣不行?”
“你、你、你……”
顺康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这个儿子够狠,差就差在他?太狠了,且当年李逢舟的那番话点醒了他?,那么多名?正言顺的子嗣,为何非要用?一个——皇后口中说得,从别的宫女那里抢来的孩子?
焉不知那贱人,是不是到死都?还在骗他??
顾炎彻在龙床边坐下?,拿出火折子将圣旨燃起,随手丢在一侧的火盆里。
“父皇,真人的龙虎之药好用?么?儿臣也算是为父皇尽了孝心,听说昨夜又御女了?”
“你、是你!”
“是儿臣,儿臣送送父皇。”
顺康帝看着圣旨燃起的火苗,手倏地垂了下?去?,吐出一口血。
顾炎彻神色更加淡漠,连顺康帝仍睁着的双眼都?未替他?阖上,只是道:“父皇崩了,准备后事吧。”
踏出长生殿,顾炎彻的眉眼中有藏不住的不耐:“童谣是从何处传出来的,还没查出来么?”
下?属摇了摇头。
“晋国那边,人找到了吗?”
“没有。”
“一群废物。”
他?今日为了无后顾之忧,调了不少禁军围着长生殿,他?看着不远处的列兵,烦躁的按按眉心。
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牌匾,轻呵一声。
“长生殿,长生啊长生,是孤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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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康帝崩,举国哀悼,顾炎彻在宫内守灵,三日尚未过?,突有下?属禀得,说城外有兵马来袭,守城门的卫士竟直接将其放了行,大?军直接杀进了城内。
顾炎彻倏地站起:“哪来的大?军?”
他?这几日怕其他?几位皇子意欲谋反,分散了不少禁军去?围着皇子府,又有不少守在皇宫。
“可是老?大?的人?”
他?一早便派人擒了祺贵妃和大?皇子,怎还会?有人?
“不知,大?军有十万,不知何时兵临城下?,城门守备并未通报,想来早已被买通了,属下?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为首那人打着为魏国公?和安怀王正名?的旗号,看着像是魏家军。”
“十万?”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是顾炎燚?”
当初在他?下?手前,宁宁那个死掉的侍卫突然出现,将顾炎燚救走了,他?对外宣称八皇子已被兵法处置,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他?已经吩咐了丰域关的守卫,一旦寻到顾炎燚的踪迹,杀无赦即可。
魏家军?刘勇?!
近段时日来,丰域关迟迟未传回消息,他?一边忙着盯紧邺都?内蠢蠢欲动的皇子们,一边盯着顺康帝,实在是□□不暇。
他?竟然被刘勇那老?匹夫骗了?
顾炎彻骂了句脏话,很快道:“去?借兵,命所?有禁军集合,先顶一顶。”
很快又有侍卫传来急报:“报!殿下?,是刘将军,他?持着魏家军的兵符,说是来替魏国公?、魏家冤魂还有惨死的安怀王讨公?道的,禁军中不少安怀王麾下?的将士已经反戈相向……”
侍卫话还未说完,顾炎彻双手握拳,遥遥看了眼长生殿,宫门外已经有了火光,因着太多的将士换了阵营,他?们一路进来的极为容易。
太子暴虐施政,本?就不得民心,刘勇这大?旗打得恰到好处,宫门没多久便被撞开了,大?军很快杀到了长生殿。
顾炎彻举着剑仍在做最后的抗争,冷不防被顾炎燚一剑横了过?来。
顾炎彻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终归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他?甚至还没有坐上龙椅。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顾炎燚派人铐住了他?,将他?押住,对他?道:“我不杀你,你的命是姐姐的。”
“她?也来了?”
顾炎彻睁开眼睛,突然大?笑起来:“她?竟然是骗孤的?你们都?是骗孤的?”
“所?有人都?在骗孤!孤的一生都?活在骗局里!”
顾炎燚踹了他?一脚,道:“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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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崩,太子被擒,八皇子拿出当年魏国公?和安怀王被诬陷的铁证,将晋国荣城真正的军印与?昔日的伪造书信贴在城门,武将们长跪邺都?,为魏国公?和安怀王凭吊。
顾炎燚很快被拥簇继位,当即下?令为魏国公?和安怀王平冤昭雪,安怀王入了皇陵,便连魏府和安怀王府都?被重新修缮。
当年顺康帝为了顾全天家颜面,只是以魏家叛国为由,废了魏皇后的后位,但仍将其葬入了皇陵,也并未将顾炎宁从皇家玉蝶上除名?。
顾炎燚便追封了魏皇后为孝仁太后,封顾炎宁为德懿长公?主。
魏家惨死的那些冤魂,也终于从一个不知名?的衣冠冢请回了魏家祠堂。
一个腹部已有轻微轮廓的女人带着帷帽站在魏家祠堂,恭谨地拜了三拜:“外公?,表哥,宁宁回来了。”
言语间她?已然湿了眼眶,顾炎燚扶着她?:“阿姊,我做了新帝,不好对父皇做什么,百姓将这桩事全归到了顾炎彻的头上,父皇走时并不安详,你也……”
“我知道,”顾炎宁吸了口气,“突然觉得心里面好像轻了很多。”
“阿姊高?兴就行,今日下?了雨,不如?明日再去?玉佛寺吧?”
她?为母后请了方牌位,连着那位安怀王的一起,供在了京郊的玉佛寺。
想来母后会?愿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