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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39(1 / 2)


把陈老三接回来后,梅芸芳就一直等着陈阳上门。亲爹都摔成这样了,儿子不说一天到晚在跟前伺候,总得来看看,关心关心吧。

但没有,陈阳除了当天清晨露了那么一次面,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

梅芸芳等了三天,陈阳兄妹一个都没过来,更别提给钱给东西了。她气得重重地把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没好气地说:“看看你的好儿子,明明知道你摔成了这样,连看都没来看你一下,我看你这儿子是白生了。”

陈老三闷不吭声。

这样的话,梅芸芳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其实他心里也不舒服,都说养儿防老,他还没老呢,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儿子却不管他,既不给医药费,也没提点啥好东西来看看他。

这样的儿子还靠得住吗?

见他不说话,梅芸芳心里一阵烦躁,指着碗说:“吃东西,老的小的都要我伺候。”

陈老三拿起碗,看到里面都是南瓜,几乎找不出米饭。他有点反胃,现在吃的南瓜都是今年新种的,并没有很黄就摘下来了,水分重,也不怎么甜,吃起来跟啃老棉絮一样,味道本来就不怎么好,更何况他又连续吃了好几天了。

拿起筷子又放下,陈老三实在没什么胃口,叹了口气说:“你给我炒点豆子吧。”

医生说的要多补钙,肉、骨头、鱼是别指望了。

陈老三如今上个茅房都要搀扶,方体会到能跑能走,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他现在只想快点恢复。

“没有,找你儿子去。”梅芸芳没好气地说,还挑食了,也不看看她现在多累,天天要上工,回家还要伺候老的小的,就没一刻消停的。

她也没骗陈老三,今年的豆子还在地里,没成熟,去年的已经吃了卖了,哪里还有。

陈老三不说话了,闭着眼,靠在了昏暗的墙头。

梅芸芳看他这样,气不打一处:“不吃是吧?行,你不吃节约粮食。”

她恼火地把碗端了出去,重重地搁在灶台上,看着乱翻翻的灶房,心里一阵烦躁:“燕红,燕红,洗碗……”

喊了两声都没人应。

“人死哪儿去了?”梅芸芳火大地丢下抹布,走出灶房,问蹲在屋檐下玩蚂蚱的陈小鹏,“你姐呢?”

陈小鹏头也没抬:“出去了吧。”

“又出去了?这死丫头肯定是出去躲懒了。”梅芸芳气得咬牙切齿。男人不争气,女儿也不贴心。

自打陈老三出事后,这几天,一逮着机会,陈燕红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哪儿野了。有时候连工都不上,一不见就是半天。

梅芸芳倒是没往旁的地方想,只以为女儿是不想干活,所以藏起来偷懒了。

这个闺女也是个养不熟的,不过好在这么大了,要说亲了,等嫁出去就好了。

因为打定了主意要把陈燕红嫁出去,梅芸芳也没像往常一样破口大骂,免得女儿懒惰的名声传出去,男方家里不满意,婚事告吹,不但拿不到彩礼钱,家里还要多一口人吃饭。

不过陈燕红的不听话和偷懒,让她坚定了早点将女儿嫁出去的决心。收拾好家里,梅芸芳就出门去找了媒人。

村子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遍。

这不,下午陈向上过来就跟福香提起了这事:“你听说了吗?陈燕红要嫁人了,梅芸芳已经跟媒人在商量彩礼的事了。”

陈福香歪头看着他:“这么快?不等冬天吗?”

农村夏天忙,而且经过差不多一年的消耗,大部分人家里也没啥钱和余粮了,手头紧,办不起喜事。所以很多人娶亲都喜欢安排在秋收分粮以后,一则是刚分了粮,手里有钱,二则是冬天相对比较闲,有空办婚事。

陈向上挠了挠头:“不清楚,应该等不了那么久吧,都在商量彩礼了。”

“好了,别打扰福香学习,自己玩去。”岑卫东曲起食指,敲了敲他的脑袋。

陈向上抱着头躲开:“一天到晚都只知道学习,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啊。”

他有点坐不住了。

岑卫东不想他在这里打扰福香,但也不能让他走,不然回头被村里人看到他跟福香单独呆在屋子里,保不齐会怎么乱传。

“没事干是吧,去把菜地里的杂草拔了,正好可以给你的猪当猪草,一举两得。”岑卫东给他安排了一个活。

陈阳家的自留地就在门口,这样一来,也不算他跟福香单独相处了,还能踢掉陈向上这个话痨。

陈向上宁肯干活也不想这么干坐着,他蹭地爬了起来,找了个背篓就出去了。

福香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眨了眨眼:“还挺热的,卫东哥,井里有一只西瓜,你提起来跟向上吃吧,等会儿我就做完了。”

“暂时不用,向上不怕晒,赶紧做题。”岑卫东敲了敲桌子,“专心,我也不打扰你了。”

他拿出一本选集,坐在一边,翻了起来,没再看福香。

福香很快进入状态,不多时就把作业做完了,她将本子推给岑卫东:“卫东哥,你看看,我都做对了吗?”

岑卫东检查了一遍:“很好,福香都做对了,考试肯定没问题。”

得到肯定,福香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那就好。”

不过只高兴就几分钟,她的脸就垮了下来。

岑卫东见了,眉梢微微挑起:“不开心?为什么,说来听听,多个人多个办法。”

福香想了想说:“我有点担心哥哥的考试。”

这次不光她要考,哥哥也要一起考试,只不过一个是初一期末考,另外一个小学毕业考。

陈阳其实挺努力的,但他既要训练,又要上工,还要操心家里,每天能学习的时间太少了,而且他底子也差,只念到了小学二年级,要在短短半年内,跨过三个年级的课程,通过小学五年级的毕业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最近,每天晚上陈阳都会学到很晚。有好几次,陈福香都要睡觉了,他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虽然陈阳没说,但陈福香还是能察觉到哥哥心里的焦躁。也是,他那么大个人了,进教室,要是还考不过一群萝卜头,连小学毕业证都拿不到,他肯定会觉得很丢脸。

陈福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帮助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毕竟学习这种事,主要还是考自己,旁人使不上劲儿。

“他都学到哪儿了?”岑卫东听完陈福香的烦恼后,放下了书,问道。

陈福香说:“最近在看五年级的课本。主要是认生字,背课文,做一些数学课本上的题。”

这个也未免太笼统了,更没办法根据这个来准确地判断出陈阳的文化水平。

其实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拿一套五年级的试卷给陈阳做一做,就能知道他到底行不行。

可惜现在别说乡下,就是城里教辅类的资料书也少得可怜,就更别提针对小学五年级的试卷了,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买。

岑卫东以前上学那会儿,倒是做过不少试卷,他对试卷的设置也有所了解,每次期末考,基本上都会涵盖这一学期所学的主要内容。但小学五年级的毕业考,估计会涵盖整个小学所学。

岑卫东弄不出这样的试卷,但他想了个办法,可以将四五年级的内容拆开,各弄一份试卷,虽然没学校的严谨,但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反应陈阳的文化水平。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福香有小学三四五年级的课本吗?给我看看,我出几道题给你哥哥做一做。”

“我没有,向上有,我让他回去拿。”陈福香蹬蹬蹬地跑了出去,跟陈向上说了这件事。

陈向上一听是用来考陈阳,当即乐不可支地跑回家将他以前用的课本都带了过来,而且里面还夹杂了两张四年级的期末考试卷。

看到这个,岑卫东更有信心了。

他观察了一下四年级的期末考试卷设置,依葫芦画瓢,弄了两张五年级的试卷,然后让福香将四年级的试卷标题誊抄了下来。

“晚上陈阳回来,你让他把这两张卷子做了,大致就成看出他的文化水平在什么程度了。”陈阳等福香抄完,就把书和试卷收了起来,笑着叮嘱她,“可不许你哥翻书哦。”

陈福香眨了眨眼:“做完也不可以吗?那谁给他批改试卷?”

岑卫东说:“做完可以,你给他改卷子就行。”

“好吧。”陈福香兴致勃勃地点了头。

等晚上吃过饭,她就把陈阳拉回了屋子:“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陈阳侧头看她,心想,今天不过节,也不是他的生日吧,妹妹怎么想起送他东西了。这多不好意思,他都没给妹妹准备啥,当哥哥的,总是收妹妹的礼物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福香打算送我什……你就给我这个?”陈阳看到摊在桌子上的习题册,脑袋都大了。

陈福香把他按到椅子,笑嘻嘻地说:“对啊,这分别是小学四年级和五年级的试卷,我誊抄了两张,还有两张是卫东哥出的,哥哥你做一做试试。”

陈阳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今天下午在家里就折腾出了这玩意儿?”

陈福香重重点头:“对啊,哥哥好多年没参加过考试,我怕你没经验嘛,卫东哥就说,可以给你弄几张试卷做一做。哥哥,你快写卷子,不会地先空着。碗我洗,洗澡水我烧,母鸡我喂,写好了,你叫我,我给你检查。”

陈阳苦笑。得,这下又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行吧,哥哥做卷子,家里的事就辛苦咱们福香了,需要帮忙就叫我。”陈阳摸了摸她的头,有无奈,但更多的是感动。他的傻妹妹真是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体贴了,别说让他做四张卷子,就是让他做四十张都行。

陈阳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辜负妹妹的期望。

可才做了十分钟,他的雄心壮志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太难了,这什么应用题跟绕口令一样,还有写作文,什么中秋节,他也不会啊,只能干瘪瘪地写中秋节,月亮又大又圆,还能月饼,其他的他就想不出来了。

陈阳苦恼得揪头发,打了个哈欠,强忍着想睡觉的欲望,使劲儿捏了捏鼻子,清醒一下,继续。

陈福香收拾完家里,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她亮晶晶的眸子有些暗淡了下来,这个好像对哥哥而言,真的太难了点。是她要求太过分了吗?

“福香,弄完了,去吃点西瓜早点睡觉吧,我可能还要做一会儿。”陈阳发现她站在门口,抬头说了一声。

看样子是打算整夜奋战了。

陈福香没有打扰他,悄悄出了屋子,却并没有睡,而是坐在院子里纳凉。

她等啊等,等到瞌睡都爬了上来,扭头一看,陈阳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

这一晚,兄妹俩都睡得很晚。

次日,岑卫东过来就发现陈福香的精神不大好,小脸无精打采的,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原本总是像宝石一样闪耀着光彩的眼睛也变得暗淡无光。

她的生活简单,烦恼也只有那么两三件,略一想,岑卫东大概就就明白了原因,想来是陈阳的测试不大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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