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跟着人群走下楼,发现下面的灯也没亮。
侍者捧着应急的烛台放在各处,勉强使大?家不至于摸黑乱撞。
走到跳舞厅,梅子叫住一个匆匆往外走的夫人,那夫人见了她,忙拉住她:“哎哟,你怎么还没走?没听?说楼上着火了么?”
梅子由?她拉着,边走边说:“我知道,只是担心姐姐们不知道,所以过来?看?看?。”
“傻妹妹,灯一灭,服务生一通知,大?家就都往外走啦,喏,她们都出去了,我这是忘了拿包,才又跑回来?——碰上你正好,咱们一块走吧。”
走到饭店门口,只见路边的汽车排成一长队,梅子找了一圈没看?见跟她来?的车,和她一起的夫人邀请她坐自己的车,梅子笑着婉拒了。
“姐姐先走吧,我要回酒店,和姐姐不同路。”
那夫人没勉强,叮嘱她小心,然后就坐上车走了。
没了外套,梅子感到有?点冷,她抱着胳膊和人群站在路边,身上冷,心里也冷。
杀莫重安虽说是一时热血上头,但她并不后悔,反正她跟莫重安的交集不多,等?真查到她头上来?,她早就跑远了。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偏偏被乔南相撞个正着。
梅子咬着手指,盯着脚下的地砖出了神。
乔南相失势,她和莫重安功不可没。看?乔南相今晚那样?子,也对莫重安的性命很感兴趣,如今莫重安死了,他?下一个报复的对象不就落到她头上了?
他?的事迹,梅子此前耳闻过不??,但今晚见他?砸扁莫重安脑袋时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冷酷如她也觉得过分可怕了些。
她自己杀人还能做到面色不变就是冷静镇定,别人这样?就是鬼气?森森的恶魔——因为她的刀不会刺向自己,别人就不一定了。
是不是离婚离得太急了?梅子脑子乱哄哄地闹起来?,晚间喝的汽水和苹果?酒也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地酝酿酸水,难道离婚离错了?
不,不离婚,她也没法儿告诉成硕方自己在外面惹的这些事。
她抚抚胳膊,捂着嘴呵一口气?,搓着两手准备往前走两步,肩上忽然一重,她低头,看?见身上搭了件男子西装。
“家里司机没来?接么?”乔南相神出鬼没,戴着帽子叼着香烟,歪头站在她身侧,“既然没人接,跟我换个地方聊聊,怎么样??”
梅子默默听?完,一把薅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往他?怀里一送,沉声道:“不怎么样?,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乔南相咬着烟,嘴边的红点一闪一闪,微亮光芒间,梅子看?到他?的大?眼睛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小东西,你跟我没话聊,我跟你可有?不??话要聊呢。”
梅子听?完他?这句话,想都没想,扭头就往人群里跑。
这饭店门口多的是人,她不信他?还敢当众行凶了!
她闷头只管跑,跑动空隙回头一看?,发现乔南相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追她的意思?。
隔着人群,梅子放慢步子喘口气?,面前突然跑来?个大?个子,弯下腰道歉不迭:“小姐,原来?您在这儿,人太多了,我找半天都没找到您。”
梅子抬头,看?是跟车来?的司机,立刻松了口气?。
回到落脚的饭店客房,梅子连忙脱下衣服,钻进浴缸去泡澡。
今晚,可太险了。
第二天一早,梅子爬起来?,全副武装打扮好自己,最后拎着行李箱兴头头奔向火车站。
坐在候车室里,她看?看?周围的旅人,有?样?学样?,也跑出去给自己买了一网兜零食。
磕完两把瓜子,就到了火车出发的时刻。
梅子收好东西,拎着箱子蹦蹦跳跳跟着人群往月台走。
要上车的时候,在人群的吵嚷声中,梅子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顿了顿,昂着脑袋左右瞧了瞧,谁也没看?到。
后面的人催道:“哎,小姑娘,你走不走?”
梅子不敢耽搁,回头道完歉,立刻提着箱子跳上车厢。
应该听?错了吧。
她举着火车票,找到位于二等?车厢的座位坐下,这次怀揣巨款出门,她没敢招摇,扮的是普通女学生。
穿着朴素的女学生独自坐一等?车厢太扎眼,火车上鱼龙混杂,别回头等?下车被人当肥鱼宰了。
就在梅子稳坐在位子上和身边的大?娘分享瓜子花生时,王晏生正在月台逮人就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卷头发的小姑娘?穿洋裙皮鞋,个子不高?,大?概到我这儿。”
他?连说带比划,可没人能给他?正面回应,一来?如此打扮的小姑娘虽不??,但个头那么矮的真没有?,二来?梅子此次出门是朴素的女学生打扮,和他?的描述完全不一致。
他?心里嘀咕,该不是上车了?双元胡同那位柳女士只知道她是早上的车,却不知道是几点的车。
可最早的一班车还停在身旁的铁轨上没有?动,要不要上去检查一番?
这念头一闪,他?扭头就往上车的地方跑,跑到一半,身后追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小伙子拦着他?喊:“王哥,十七从饭店那边打听?的消息是,人早上六七点左右就退房了。”
王晏生听?完,对小伙子吩咐:“你们再去月台和候车室找找,我上车看?看?。”
小伙子领命四散而去,王晏生三两步爬上火车,直奔一等?车厢而去,他?认为梅子不会坐别的车厢。
在一等?车厢找人并不容易,里面的人有?一半是很讲理的,但也不是没有?暴脾气?,暴脾气?不理会王晏生找媳妇的说辞,跳起来?就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