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们住的倒不是山洞,不过烂墙破窗的土房子也没比山洞好多少。
梅子和乔南相被安置在一间小黑屋里，屋里有张横亘半间房的大土炕，炕上乱七八糟堆着稻草,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尘土味道。
半个身子湿透的梅子揣着胖小子靠在炕沿上大口喘气,这胖小子看着不大,还挺重。
乔南相拧了拧裤腿的水,直起腰抹抹脸,将土炕一??量,拍着手说：“你跟胖小子歇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梅子皱眉,但因为知道他有分寸,也就没拦着：“还不清楚他们底细呢,你小心点。”
乔南相笑笑,披上皮大衣走了出去。
现在虽是肉票的身份，但野人有求于他,短时间内是不会找他们麻烦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梅子半搂着胖小子靠在灰扑扑的炕沿上盯着门口发呆，这个乔南相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胖小子经过大半天的惊吓交加，已累得歪脖睡过去，他的小脑袋点啊点，砰地撞到梅子的胸口，撞得她一惊，低头去看,发现这傻乎乎的胖小子睡得口水直流。
梅子摸摸他细皮嫩肉的小脸蛋，拉起他的上衣衣襟给他擦了擦嘴。
再抬头，就见黑屋子里有了点微弱的光明，原来乔南相一手拎着油灯一手端着碗跳了进来。
一进屋,他长腿后抬，将门踢着关上，然后走到桌边放下油灯和大碗：“来吃点东西吧，妈的，他们也是真穷，米都没几粒，吃的都是加了盐的面糊糊。”
梅子费力想抱起胖小子过去，但抱了几次都没抱起来，乔南相就过来伸着长臂将胖小子往怀里一圈，对梅子说：“去吧。”
他语调轻柔，真像个为太太着想的和气丈夫。
梅子受了他的好意，走到桌边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不管不顾地喝了几口面糊。
看着碗中还剩一大半，她起身端去递给乔南相：“我饱了，你吃吧。”
乔南相一手搂着胖小子，一手接过碗吸了一口，“真难喝。”
梅子点头附和，乔南相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完，又道：“不过这倒很对我的肠胃，今晚应该不会闹胃疼了。”
梅子接了空碗放到桌上，凑过去问他：“你有办法帮他们弄到枪吗？”
乔南相敲敲梅子的额头：“信不过我？”
梅子点头：“你不是在躲通缉么，帮他们弄枪……肯定要?去人前奔走，被认出来怎么办？”
乔南相没想到她竟是在担心他，这就有些感慨，他轻轻一笑：“我会傻到自投罗网么？放心，我肯定能带着你们娘俩儿从这里出去。”
他说得信誓旦旦，梅子反而越加不安。
在她心里，乔南相还是好久之前的那个无情无爱的生意人，他的欲望和情爱就是钱，除了钱，她想不到他会对人平白无故发善心。
想着，梅子拉了拉胖小子的小手，豁出脸皮道：“这次是你自己跳出来的，我可没钱付你的报酬，以后我还有个孩子要?养活呢。”
这次轮到乔南相哭笑不得了：“你们娘俩年龄加一块都没我大，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两人说着话，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野人抱着一床补丁摞补丁的棉被进来往炕上一扔，理也不理他们，扭头就走。
梅子愣了：“就给一床啊？”
乔南相站起来拉着棉被叠出一个小窝，扒下?胖小子身上的湿衣服，将他往小窝里一放，笑说：“人家以为我们是两口子，当然只给一床了。”
梅子本不是脸皮薄的人，但听着他说的这句话，脸上忽然一热。
她沉默着蹬掉皮鞋，爬上炕盘腿坐好。
坐了没一会儿，她觉着屁股底下?暖烘烘的，疑惑地望望乔南相。
乔南相正将胖小子的小衣服铺在稻草底下?的炕席上，感受到她的目光，头也没抬说道：“晚上山里冷，我让他们烧炕了。”
梅子正想说没点好处那群野人肯费柴火么，结果?眼睛扫到他光秃秃的右手手指，心里有了数。
他右手的小指上原本有枚亮晶晶的银戒，现在没了。
梅子脱了湿袜子，扭干水，学乔南相将袜子贴在炕席上烘烤。
热炕睡着果?然舒服得多，即便没有被子，梅子也没觉着冷。
外面风号雨泣，屋里祥和安宁，她盯着房梁，在这片祥和中想起了生死不明的王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