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忽的想起了有人连个戏子都不如,竟敢在欢好之后、春情尚存之时,大煞风景地问自己身为亲王,位分尊贵,又是皇上兄长,正应当为国出力,为何却不去上朝?
哼,上朝?真要天天上朝,你看我这个闲散王爷还能做多久?枉费是贾代善的儿子,这么没有眼力价儿,将来怎么在大夏官场混呢?想到贾家子弟众多,不说贾代化执掌京营,深得皇帝弟弟的信重,就是贾代善虽不曾出仕,可也是个有脑子的,自不能让将来袭爵的儿子“毁于荒唐王爷”之手,又想到宫中的一些烦心事,心思转了又转,看来自己还是得离他远点儿,免得将来被卷入什么不测……思来想去,总算为自己找了些被皇帝弟弟骂得好的理由,心气终于算是平复了。
快到晌午时,风如正撑着身子出来问王爷要不要留饭,却看到自己精心养育的几盆菊花被司徒衍都快揪没了,弄得满地菊瓣,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敢显出来。司徒衍总算想起来这花是风如正放在心头的东西,看着风如正恍若无事的样子,心底那些微的良心突然生了出来,竟有些讪讪,正要安抚两句,偏有那王府长史官派来的小太监来寻自家王爷。言道昨夜圣驾也回返禁宫,知道忠顺亲王昨夜既没在西山别院,也没在东城小院,圣心甚慰,因此赏了不少物件,目下快到王府了,请王爷速速回府接待才是。
大夏惯例,亲王府中亦如禁宫,可使用太监,只是太监自有定额之数,且不属王府而归禁宫十三衙门统管,因此被各个王府只用来做些面子上的事情,凡属机密皆不敢让他们得知。那小太监既是自己的心腹长史派出来的,自然说明这处西城宅院也被皇帝弟弟知道了,让人来传话不过是向主子提个醒儿罢了。
司徒衍那些安抚的话便没说出口,急匆匆地走了。留下风如正看着满地落花,呆立院中。
过了没几日,司徒衍人没上门,派了个可靠的管事过来,给风如正送了两处天京城外的庄子、京里繁华之处的一个铺子的契约,以及三千两银票,道是王爷给风爷的酬劳。
风如正见了这些寻常人家一辈子也用不完的银钱和产业,自然知道这是王爷要和自己断了的意思了。他本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也不敢自命清高,便大大方方拿了东西走人。自此之后,京城再无演杜十娘演得最好的旦角风如正了。
离了天京城的风如正一开始颇有些难受,他思忖自己一个唱戏的优伶,能被忠顺亲王看上,既然捧红了自己,那索要些报酬也是应当。反正他们这一行,多多少少都会遇到这种事情,跟着忠顺亲王,比之那些师兄弟落到一众官员、纨绔手里的下场,自是要好得多了。更加上司徒衍年纪不大,样貌又好,做了他的娈宠,心中那几丝不甘也慢慢散去。自己侍奉司徒衍一年多,如今到断了的时候,王爷出手虽然大方,可人却再没见过,心中终究有些意气难平。
不过待他到了庄子上,不再被迫为人唱戏,更无人来迫他做那些腌臜事,时日长了,心中的不平渐渐消散,又打探到忠顺亲王另有新宠安置在三眼井胡同,从此安心当起了田庄主人,此后娶妻生子,了此一生不提。只在午夜梦回之际,偶然想到三眼井胡同里曾经细细栽培又被司徒衍辣手摧残的那几盆菊花也不知命运如何,能不能被后来住在那里的人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