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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微澜(1 / 2)


沈庭央入殿请安,太子让他到近前来。今日功课讲罢,又挑了几分?折子让他看,兵部、户部的皆有?,主要是上报人口、耕地、征兵定员。

“多日未去向?陛下请安,不知近来如何?”沈庭央问。

萧斯澈似乎有?些无奈:“京中来了名道长,父皇每日花两三个时辰探讨修行之道,早朝常常发火。”

沈庭央拧眉,先前猜测果然没错,光熹帝早就有?此兆头,如今已经不加掩饰,下一步就是沉迷炼制丹药,以求长生。

萧斯澈也看出他的担心,又道:“不过,据我所知,父皇最近与城外云都寺长老也常来往。”

沈庭央:“……”

光熹帝这是还没决定修道还是修佛,正两厢观望呢?

萧斯澈笑道:“心里想可以,不许说。”

沈庭央便笑,自己想什么,太子总是知道的。

“殿下,裴罢戎的事,这几天可曾听说?”沈庭央问。

太子点点头:“有?人试探着往孤手里递折子,父皇那头应当?还都瞒着。毕竟涉及裴贵妃。”

沈庭央:“此人不成?气候,但很会?借风使力?,若将来再攀上桓期那样的人,定成?大祸。”

“原只听说他常在金陵城惹是生非,卫戍衙门那群饭桶管不了。你这么一提,的确有些后患。”太子想了想,“这几日安排去办。”

太子截住沈庭央端茶的手:“这杯凉了。”唤宫人换一杯热茶,唏嘘道,“裴罢戎与裴唐年岁也差不多,祖上多数几代也是同宗,偏生是这种货色。”

沈庭央笑笑:“裴唐是我好友,他也常心烦。”

太子道:“当?年太|祖立国,及至他殡天前,开国功臣已经死了不少。外人不甚清楚的,往往爱说一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可有能耐打?下这江山的皇帝,岂会?因忌惮之心就将肱股之臣近乎斩杀殆尽?”

沈庭央静静听着,道:“当?年的功臣,多半死于‘洛门案’、‘林宋党案’……”

太子:“论因果,祸根早在案发前就已埋下。武将纵容手下侵扰平民、频频擅自发兵、屡屡闹出人命,文臣结党营私、沉迷酒色、阻截奏折。太|祖忍之已久,提点敲打,却毫无起色,最终只得严办。”

沈庭央:“当?年文臣武将陨殁虽多,可仍有?家族存续至今的。”

“譬如你们沈家。”太子温和地看着他,“又譬如封良佐、杜延年,都是数代名臣之族延续至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许多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沈庭央隐约明白太子的意思了,桓家已有?剑走偏锋的迹象,如今的煊赫,是可以望到尽头的。

他很期待太子登位后的大燕帝国,定是一派清朗气象,萧斯澈身上有?君子如水心性,亦有改换日月之气魄,届时隐藏在山河锦绣之下的疮溃,必得?以一一肃清,再振盛世景象。

沈庭央久久看着他,太子停下作朱批的笔锋,望着他笑道:“怎么了?”

沈庭央也笑起来,想了想,道:“最近常常在想,秋天生辰一过,也该袭爵了。不能总赖在侯爷和殿下身边,或许得回北方去。”

太子略一蹙眉:“若是长不大就好了,留在这儿,孤天天都能见着。”

沈庭央笑道:“殿下将来有自己的儿女,热闹起来就不会?总想我。”

太子摇摇头:“我们的小十七跟别人都不同,孤总是最放不下你的。”

沈庭央被他说得鼻子都发酸了,心道太子殿下嘴甜起来,跟父王简直不相上下。

“侯爷怎么说?”太子问。

沈庭央:“还没跟他商量,他待我好,可也不能一辈子如此。”

“嗯,人总要有?自己的家,哪怕偶尔想独自待着,也有?个去处。”太子很体谅他,“袭爵之后,虎符也会?给你,想回崇宁军中?”

沈庭央有?些怅然,笑笑:“从前以为,总会有?一天要接替父王的位置,做他做过的事。如今我想,父王永远是我仰望的光,但我与他不同,无法重复他的一生。”

太子认真地看着他,细细倾听。

沈庭央:“我愿随时为殿下带兵出征,但并不适合留驻崇宁军中,将来尘埃落定,我会?回来,回到殿下身边效力?。”

太子听完,露出笑容,轻轻拥抱他:“小十七,真的长大了。”却又些许怅惘,“若是早点儿找回你,或许能让你一辈子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

燕慕伊送沈庭央进了大殿,在长廊尽头看了会?儿风景,心中一直悬着。

最后忍不住了,转身去外苑,问过几名御卫,去找辛恕。

路上遇见薄胤,燕慕伊问:“在前头呢?”

薄胤点点头,犹疑片刻,不明白他为何一次次去讨打?,最后还是没开口,难以理?解地目送他往前走。

燕慕伊绕过一道嵌花窗的游廊,转过去,便见辛恕坐在池榭边的亭子里,一只靴子踏在廊凳上,屈腿静静待着,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发呆。

燕慕伊走近,倚在廊柱上打?量他,片刻后道:“你是不是那个……”

辛恕微微抬了下头,燕慕伊卡住了,道:“要不你把斗笠摘了。”

辛恕竟然真的摘了斗笠,静静看向?他。

燕慕伊继续说:“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人……我在扬州的赌场欠了你钱?”

一刻钟后,沈庭央同太子道别,出了殿门,对燕慕伊说:“久等了,请你吃……”

他一怔,盯着燕慕伊的脖子:“你被猫抓了?”

燕慕伊挤出一个笑:“没,答错题了。”

沈庭央:“?”

出了宫,沈庭央大笑:“又记错?”

燕慕伊乌云罩顶,愁苦无比:“别提了,我瞧着,今天要是说对,他不会?再恼我,这回彻底完蛋。”

沈庭央实在不解:“他的容貌如此出挑,你但凡认识过,岂有?想不起来的道理??”

燕慕伊勾着他肩膀往酒楼走:“宝贝儿你不懂,你们这年纪,相貌变化起来,有?时就跟换个人一样。”

沈庭央的确不懂:“他与你明显不是欠钱那回事,你好好回忆,到底怎么得?罪了人家!”

燕慕伊自言自语道:“难道睡过他?又或是他睡过我?怎么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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