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之于翼望而言不算陌生,这是鲛族上下最崇仰的神,是他自出生以来听闻过无数遍的传奇。
然而眼前这个女子却说……她乃龙族之祖。
有些可笑,又有些恼怒。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拿这桩事同他玩笑。
见小鲛妖的眼神从初时的茫然渐渐变为愤怒,璘琅连忙又开口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你们的大鲛巫珑尤,若非她真心信我又岂会不惜违背鲛皇命令一再助我。”
听到珑尤的名字,翼望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平静如轻絮一般说道:“大鲛巫已经殒了。”
心中不自觉地刺痛了一下,璘琅抿紧了唇角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前不久。”翼望顿了顿,低垂眼眸又道:“回去鲛界以后,母皇下令将她囚禁起来,是我去求她带我上岸,她耗尽了最后的法力助我,这才……”
“是么。”
自在鲛界水牢里她承诺愿为她驱使之后,她便当真一次次不遗余力地救她。见到小鲛妖这样难过,璘琅心中也不好受,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虽然我不知她伤得那样重,但我相信她既然选择了助你,必定是不希望抱憾而亡。”
大鲛巫的死使得眼前的翼望看起来比之前在鲛宫受伤时更没有安全感,璘琅忽而有了一种想将他揽在怀里安抚的冲动。
只是她知道比起容辛,现在的她对他而言更陌生且更难以信赖,所以她只得克制住了自己。
为了使他振作起来,璘琅施以法术在掌心凝了一汪海水,接着凑到他眼前时一只极小的鲛妖破浪而出,那鲛妖栩栩如生俨然是珑尤的模样。
璘琅心里想的话便会从这小鲛嘴里说出,她先试着唤他一声:“翼望殿下。”而后在心底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往后就由龙祖大人代替我来守护你与整个鲛族好吗?”
翼望怔楞了一下,继而抬起墨绿色的眼眸望向眼前的女子。
璘琅笑意盈盈道:“别看我年纪大,但是说话总是算数的。”
耳朵尖有些红,翼望在她的注视下撇开目光道:“传闻龙族与神族一般法力无边,既然你也是龙,为何附身在容辛身上的时候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璘琅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她挠了挠脸颊道:“十万年前同魔族打仗时虽则赢了,代价是真身消陨元神法力耗尽,即便现下元神苏醒也需要时日恢复法力。”
“可是……”翼望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你就是那个在驭妖府里施以水系法术的人吧?”
不但杀得驭妖府真正意义上“片甲不留”,还几乎将他浑身都撕碎了一遍。
璘琅没有否认,只是对他说道:“翼望,我本意不是要伤害你,我只是……”
“控制不住那股力量。”
“那股力量?”
“对,就是你们鲛族的宝物——罔器的力量。”迟早还是要说的,璘琅索性一股脑儿地坦白道:“我以容辛的凡胎吞下了罔器,虽然你同珑尤都找不到它的痕迹,其实它一直都在容辛体内,直到我的元神离体之时才将它一道剥离了出来。”
翼望不声不响地望着她,璘琅只好接着说道:“再后来罔器的法力尽数被元神吸纳,我这才能以法术对付驭妖府且在这之后重新幻化成人形。”
“对不起,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那日我便不会冒冒失失地吞下罔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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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静默了半晌,翼望终于开口道:“其实不能怪你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要不然为何偏偏遇见她的人是他呢。
璘琅心下终于松了口气,偏偏她最不想他误会自己。
“你能这样想说明我的眼光不错,你真是个心胸豁达的妖怪。”
“而且在驭妖府护住我的那团光也是你对吗?”其实翼望心中早有答案,那么多人之中偏偏只有他活了下来。
“容、龙祖大人。”翼望叹息一声道:“这回是你救了我,我们之间便没有那么多恩情牵扯,你不必觉得事事亏欠于我。”
璘琅一声不吭却是握住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复又指了指他的,扯动嘴角道,“我们龙族吧向来不羁惯了,做事但凭自己心意,一旦决定了事便不会轻易动摇。”
“其实关于罔器之事,我也早想好了要如何向你们鲛族交代。”她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源源不断地自掌心向他输送着法力,“我可以随你回鲛宫,你们便如从前尊奉罔器一般将我挂在那石壁上,凡是从前罔器能做到的我也都能做到。”
翼望终于被她的话逗乐了,他抿起嘴唇对她道:“你可是堂堂龙祖,如此这般岂不是折煞鲛族了。”
璘琅见他心神放松下来,说了这会儿子话,脸上已现倦色,便暗中催动法术使他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