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猫”露娜问罗兰:“你真的花钱又租下一间寝室,让德·阿米利小姐住在你隔壁吗?”
罗兰笑了:“这可没有。”
“早先我问了宿管,才知道我的寝室左右两边那两间空屋子,都是我那位出手阔绰的母亲事先租下的。”
“她认为只有左右两边没有人住,才能保证我的屋子足够安静。因此我来的时候她就直接给?我租下了三间。”
左右两边都是自家租下的空寝室,邀请德·阿米利小姐来住,校方又有什么理由说“不?”?
不?过以那位小姐安静的个性,即使住在隔壁,也会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吧。
经纪猫这才吁了一口气,说:“我就说嘛!你这还没开始挣钱,就开始大手大脚花钱……这不?太像你哦!”
罗兰无奈地笑了笑,说:“现在确实是……我还没开始挣钱,就开始花钱了。”
“不?过我现在在想,对于人的投资也是投资——路易丝钢琴弹得如此精彩,我有预感,她一定能成为法国首屈一指的钢琴家。”
“虽然我不?图她什么回报,但如果?在这个位面里能够看?到她获得成?功,也会很有成?就感不?是吗?”
小小的奶牛猫将自己的尾巴在地板上甩来甩去:“兰兰,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别忘了你自己,你自己的能力也是值得信任的哦!”
露娜提醒罗兰。
罗兰:也是,险些把自己给?忘了。
不?过,她尚且不?太习惯自己的“特长”,在声乐课上也只是偶然开一开口,随便唱唱而已。
她还是打算找点“种?田”的机会,毕竟自己手上有将近一万法郎的资本,不?想办法增值就太浪费了。
*
寄宿学校的女生们对德·阿米利小姐所?走的“鸿运”简直太嫉妒了。
这位家境贫寒的学生新近攀上了暴发户家的小姐——姓唐格拉尔的那位。
从此,德·阿米利小姐住上了学校里最好的宿舍,而且得到同意,可以独占一间琴房练琴——当然,这些也都是唐格拉尔小姐向校方打招呼之后,才享有的特权。
原本拥有免费劳力的寄宿生们这下都不舒服了。
她们一见到德·阿米利小姐和唐格拉尔小姐,就会忍不?住冷嘲热讽。
“欧仁妮,你父亲的那个爵位是买来的吧?”
唐格拉尔先生是新封的男爵,也就是所谓的“新贵族”。姓唐格拉尔的祖上,可绝非什么贵族。
“是又怎样?”罗兰根本不在乎,“我父亲有钱。”
“如果?王上愿意出卖女大公的爵位,我这就骑马上巴黎去买去。”
对方:……
罗兰的这些“对头”们,有不?少空有祖上留下的贵族之名,经过上世纪末至今几次三番的动荡之后,家中的钱柜早已却空空如也。
这些小姐们,却偏要死死抱着着?旧时代留给?她们的头衔和“尊严”,罔顾新的阶级正在上升的事实。
德·阿米利小姐明明是和她们一样囊中羞涩的同学,她们却毫无同情心,一味欺侮压榨。
因为没有钱,所?以她们特别在意罗兰的阔绰,千方百计加以嘲笑。
罗兰的反击也很简单,以魔法对抗魔法,以有钱对抗没钱,让她们一个个痛苦地被嫉妒反噬。
“哼,唐格拉尔小姐,你就算再?有钱,也没办法买来尊重。”
一位姓波尔波拉的寄宿生对罗兰满身的铜臭味十分反感,出口指责。
罗兰笑眯眯地不以为意:“确实如此,但是呢,有钱至少可以换来一些便利。”
她抛下这句话离去之后,学校里的女生们渐渐发现,罗兰和德·阿米利小姐确实在生活上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便利。
学生们去餐厅的时候,经常见到厨娘把准备好的美餐往外端——“这是为唐格拉尔小姐和德·阿米利小姐专门准备的。她们正在琴房用功,特地让把晚饭送去。”
洗衣女工也一向是先洗罗兰那里先送来的衣物:“谁让那两位小姐脾气又?好,对我们又总是照顾体恤呢?自然是先洗她们的。”
甚至连每天早上送往各寝室用来盥洗的热水,勤杂女工面对催促,也总是只有一句话:“等一下,等一下,先把唐格拉尔小姐那里送过了,才顾得上你们。”
寄宿女生们郁闷得要命,这哪里是“脾气好”“照顾体恤”?分明就是万恶的金钱在背后使坏。
波尔波拉小姐一气之下,向宿管投诉。
宿管老师耸耸肩:“欧仁妮和路易丝?交给她们的日常劳作,打扫走廊和庭院,为晚祷课做准备,都是她们本人完成?的,从没假手她人,这并不违反学校的规定那?”
“那些便利,都是学校里的女工们自愿为她们提供的。”
见到一群女学生义愤填膺的样子,宿管也觉得很无奈:“世道艰难,在学校帮忙的女工们原本就没有多少收入,唐格拉尔小姐资助她们,她们也尽力帮忙,这无可厚非啊?”
宿管老师就差说出“你有钱你也行啊”。
波尔波拉小姐和她的同伴们险些气歪了鼻子,却也无法反驳。
*
在罗兰的寝室里,“经纪猫”露娜与她的选手“咬耳朵”。
“兰兰,你真的就只打算在‘预热期’摆阔吗?”
罗兰一笑:当然不。
通过“摆阔”,她已经基本上和所?有学校里所?有的女工、厨娘交上了朋友,得知她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
“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学校周边的情况了。”
至此,罗兰还未踏出学校半步,却已经大致了解了学校周围的地理和民生概况。
这座寄宿女校,位于巴黎南面,靠近巴黎到奥尔良的大路。学校附近有个小村——利纳村,村里可以望见远处平原上高?高?矗立的蒙莱里塔。
利纳村的村民中,大部分是女性和孩子。正值壮年的劳动力很少——在“大动荡”时期①,村里的男人大部分被征了兵,能够活着回来的人本就不?多,不?少人还落下了无法治愈的残疾。
而年轻的男孩子们长大成?年人,却又陆陆续续去了大城市“讨生活”,不?愿意留在利纳村,过着?艰苦而清贫的生活。
寄宿女校的存在,用利纳村民的话来说,是“是万能的天主让我们在绝望中看到的一点点光”。
但凡形貌周正,能够干一些体力劳动的女性,都到女校来打零工。
她们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出售劳动力,换来的收入却令村里的男人们都望尘莫及。
但即便如此,女工们还是需要时不时地回去帮忙,干地里的活:毕竟那是她们一村人的口粮,有时候交税也必须用粮食。
“欧仁妮,我们今天下午要回村里去帮男人们种地。”女工们和罗兰已经熟悉到了可以直呼名字的程度。
时值早春,地里的农活却得抓紧。错过了天时,就是耽搁一年的生计。
“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我想看看?你们是怎么种?地的。”
罗兰笑眯眯地问。
女工们却都傻了。
“您是尊贵的贵族小姐,为什么要来村里……看我们种地?”
“再?说了,您也……出不去啊?”
寄宿女校是严格封闭式管理的,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着?想,未经允许,学生们不准离开学校。
罗兰一笑:“有你们陪着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出得去出不去,我自有办法。”
为此她早有准备:一套法国中部农村的农妇衣裳。
衣服很旧,颜色都褪成?灰蒙蒙的。因此虽然清洗得很干净,穿上身也是一副尘土满身的样子。
罗兰在路易丝的帮助下,把她平时穿的漂亮衣服都换了下来,什么裙撑、束胸内衣……统统扔到一边。
套上用于劳作的农妇衣裳,罗兰“呼”的一声,舒出一口气,觉得舒服多了。
她再将自己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全都用一块厚实的裹头巾包起来,再?用眉笔把那两道英挺的长眉画得往下耷拉了一点,再?往镜中一瞧,活脱脱已经像个村姑了。
路易丝很担心罗兰。
“你……你一定要去吗?”小姑娘怯生生地问朋友。
罗兰果断地点点头:“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利纳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