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丝睁圆了眼?,她?能从罗兰的表情里体会到明显的不?悦。
——这是剧团经理赫克托来信,简单报告了唐娜事件的处理结果。
他们已?经将绑架唐娜的工人交给了巴黎的警察,并且录得了那人的口供。
赫克托面见检察官,要求对指使行凶的安茹侯爵提起公诉。
谁知检察官得到了口供,确认行凶者将被羁押,但是不?会对安茹侯爵有任何行动。
赫克托向检察官提出了疑问,检察官却?建议他稍安勿躁。
“等到安茹侯爵的政敌上台时你再来吧,到时候你这桩案子一定会非常有用的。”
检察官如此回答剧团经理。
剧团经理如实?转述给罗兰。
罗兰:没想到这个位面的司法系统如此崩坏。
代表公正与正义的法律完全?沦为争权夺势的工具。
罗兰想了又想,也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写?回信给剧团经理,嘱咐他,尽快排查剧院里的所有工作人员,如果不?是剧团知根知底的老员工,就留个心眼?,要求他们提供可靠的亲属担保或者金钱担保。此外再做好一切安保措施。
好在?《魔笛》公演之后,剧团和唐娜小姐的名气已?经再次打?响,安茹侯爵现在?已?经无法再撼动唐娜在?歌唱界的地位。
昨晚的事,也多少能够给安茹侯爵提个醒——他也是有政敌的,这种事做的越多,就会有越多的把柄落在?政敌手里。
——希望他不?会再轻举妄动。
罗兰心里很不?舒服:不?能使用法律约束,只能依靠对方自觉……实?在?太令人不?放心了。
“检察官?”
罗兰忽然想起了她?的朋友瓦朗蒂娜的父亲,德·维勒福先生,那位也是检察官。
她?看了看赫克托的信,信上写?的并不?是德·维勒福这个姓氏。
早先她?曾听母亲说起过,德·维勒福先生是一个严苛到可怕的检察官,司法界最正直的人。
瓦朗蒂娜的父亲,究竟是这个无序司法界里的异类,还是同流合污,但表面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
*
这样揣测朋友的家?人似乎不?太好。罗兰给剧团经理回过信以后,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但是她?在?德·莫尔塞夫伯爵夫人的夏季舞会那一天,见到了传说中可怕的检察官。
这天在?夏季常见的雷雨中开始。
好在?罗兰忠心的员工们凌晨五点就开始采收各种各样的蔬菜与瓜果,在?雷雨降落之前,要送到德·莫尔塞夫府上的食材就都准备好了,新鲜地、水灵灵地躺在?篮筐里。
德·莫尔塞夫家?的厨娘签收的时候非常满意,并且表示会把食材行推荐给她?认识的其他几家?贵夫人家?里。
除了蔬菜与挂果之外,食材行还“跨界”,给德·莫尔塞夫府上送去了很多鲜花——不?仅有用来插瓶的鲜切花,还有不?少盆栽。
茉莉花、栀子花、铁线莲……那些能够在?闷热夏日里释放幽香,减少人们烦闷情绪的花朵,都盛放在?精美的瓷盆中,被送到即将举办舞会的大宅院里——它们是被“租用”的,第?二天还能回收。
巴黎人在?这些小生意上一向很精明。
罗兰由母亲陪伴着来到德·莫尔塞夫伯爵府邸,很欣慰地见到了食材行辛苦劳作的“成果”,被盛在?精美的碗碟中,用最高?规格的餐桌礼仪送上来。
鲜花随处可见——她?刚刚在?伯爵府中站定脚,一左一右两枚玫瑰就递到了她?面前。
一枚来自安德烈亚,一枚来自阿尔贝。
因为有与安德烈亚“恋爱禁止”的前提,罗兰接受了阿尔贝的那一枝,同时冷淡地横了安德烈亚一眼?。
金发的年轻人却?举着手中的玫瑰,送到口边,作势轻轻一吻。
“……”
罗兰不?得不?承认,若论起撩拨美人,安德烈亚确实?比阿尔贝强多了。
所以她?随阿尔贝走开,并且要求阿尔贝替她?指点一下赴宴的宾客——多半是德·莫尔塞夫伯爵的同僚和朋友,因此阿尔贝指点起来,毫无趣味可言。
“可惜我的朋友弗朗兹·德·埃皮奈没能及时赶到巴黎来。”
“要是他能早动身几天,就能赶上今天的舞会了。”
罗兰还记得这位“弗朗兹”,阿尔贝在?“壮游”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是和弗朗兹一起度过的。
“什么?人会在?七月里从外省赶回巴黎来?”罗兰好奇地问。
“弗朗兹会——弗朗兹和德·维勒福小姐有婚约,到巴黎来是来结婚的。”
罗兰恍然觉得早晨的雷声又响起了。
德·维勒福小姐不?就是瓦朗蒂娜吗?
瓦朗蒂娜现在?不?正是好好地在?蒙莱里“种田”?
“瓦朗蒂娜是我的朋友,我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结婚的计划。”
罗兰心想:倒是听她?提起过“出家?”去修道院的计划。
阿尔贝耸了耸肩,说:“可能父母们觉得婚姻大事,由他们决定了就好。根本不?需要过问当事人的意见吧。”
罗兰顿时想起,她?曾经问过瓦朗蒂娜,还有没有为难之事需要朋友的帮忙。
瓦朗蒂娜当时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没有。
可能是她?觉得这种事即便对罗兰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吧。
“那德·埃皮奈先生什么?时候会和瓦朗蒂娜结婚?”
“几天之内吧!”阿尔贝想了想回答,“听说德·维勒福小姐的外祖父母一到,就会安排他们结婚。”
“这么?快?”
罗兰心想:这可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不?过,结婚总是需要瓦朗蒂娜在?场的,从没听说过“缺席”结婚这种事。
如果家?长真的要安排结婚,瓦朗蒂娜就一定得回巴黎。
罗兰想:到时再去问问瓦朗蒂娜也不?迟。
“哦,对不?起,亲爱的欧仁妮,我必须要离开你一下。”
阿尔贝忽然紧张起来,他向花园的一个角落走去。
罗兰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德·莫尔塞夫伯爵夫人与基督山伯爵面对面站着,不?知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
即便站得很远,罗兰也能看清楚:基督山伯爵本人比他平时的样子要更激动那么?一点点。
阿尔贝过去大约是调解。
这种调解却?未必有什么?效果,罗兰眼?看着伯爵与阿尔贝一道走开,而德·莫尔塞夫伯爵夫人脸上则流露出凄婉欲绝的神色。
要知道,德·莫尔塞夫伯爵夫人一向对罗兰没啥好印象。这时罗兰自然也不?想上前自讨没趣,与人搭腔。
她?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正当罗兰百无聊赖地一个人站着,想从仆人手中接过一杯冰镇的饮料,略解一解暑气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一个古怪的人从伯爵府邸的大门走进来。
夏日的舞会场合,这个怪人却?穿着一身严整的黑衣,黑衣边上滚着一圈红线,勉强让这身服饰与丧服有所区别。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色蜡黄,头?发稀疏,一枚金丝边单片眼?镜架在?眼?眶上。
这个怪人步入舞会大厅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唐格拉尔夫人。
罗兰眼?看着那两位无声地交换着眼?神。
她?猛地意识到:这两位不?仅认识,而且很熟悉。
然而陌生人第?一句话却?是对德·维勒福夫人说的。
“夫人,发生了不?幸的事。”
“我们必须立即把瓦朗蒂娜从那个乡下人开的疗养院里召回来。”
这人,正是那个传说中铁面无私的检察官,瓦朗蒂娜的父亲,德·维勒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