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能扯平吗?
阿托斯再次凝视昔日那张曾令他无比动心的脸庞。
这么些时日过去,她的容貌竟似乎没有分毫改变,那张脸依旧明艳动人,与过去相比,她的神情里更多了一份温柔与坚定。她正微笑着,这笑容就像是暖阳一样,瞬间就把人心里的阴霾给吹散了。
在这一瞬间,阿托斯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弗劳伦会?如此深爱眼前的这个女人,为她付出了生命,甚至忘却了整个世界,却还是没办法抛下对这个女人的感情。
又或者,男人都是渴望竞争的动物,一旦见到世上还有个弗劳伦,原本为了家族名誉可以杀掉不要?的女人,在阿托斯眼里,现在就也变成香饽饽了。
阿托斯一横心,点了点头,说:“好,我们曾经相互伤害,但是既然已经彼此把话说开,那么过去发生的事就让它?一笔勾销……”
他想要说:伯爵夫人,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重新开始。
罗兰马上开心?地一拍手,说:“那正好。伯爵大人,我正是因为听说您回到了这片土地上才赶回来的。我是回来和您谈离婚的。”
——我是回来和您谈离婚的!
阿托斯听了这句话,险些绝倒。
自从他听说伯爵夫人未死,内心?就一直在挣扎:既然伯爵夫人未死,他就不能再次杀掉对方了——毕竟不审而诛这确实就是谋杀。当然他俩也不能离婚。没有特殊理由,教会?不会?允许他这样身份的人离婚。
至于伯爵夫人肩膀上的那个秘密,迄今为止一直保护得好好的。知情人很少,此刻全都聚在这座告解室里,每个人都不像是会大肆宣扬的样子。
更要命的是,当他再次见到妻子的时候,阿托斯感受到了“旧情复燃”的危险——他的妻子相比以前,姣好的面貌一丝未变,更加光彩照人,也更加成熟大方。
再加上有了弗劳伦这么个“情敌”在,阿托斯更加不可能放手,任妻子离开。
谁晓得对方竟然先提出要离婚。
“只要想离婚,教会?总能找到一个办法让我们离婚的。”罗兰将一枚雪白的手指轻轻地搭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点着,“就说我们的血缘关系太近①……或者说我们结婚几年,到现在都还没有子女?”
“不……不行!”
阿托斯咬牙切齿地说。
“伯爵大人,这由不得您。”罗兰笑着说。
“我在巴黎的时候向王后提出了请求,王后已经向国王陛下和红衣主教大人分别转述。他们都已经表示,这件事很容易,只要我们共同申请,很快就能批下来。”
“不,不不不……我死都不会?写这项申请。”
阿托斯见到妻子将?这事说得如此容易,一时也慌了神。
“所以,当初您宁愿让您的妻子死,也丝毫不考虑离婚,甚至是放逐?”
罗兰忽然眯起眼睛,她的眼光变得有点儿危险。
她现在肯好言好语地与阿托斯商量和解,主要是因为米莱迪欺骗在先,确实有对不住对方的地方——而不是因为她是个善茬。
阿托斯见到这种眼神,心?里突地一跳。
是不是如果他不愿意离婚,她就也宁愿让她的丈夫死?
这个女人好狠啊!——阿托斯心里默想,全然忘记了当初他为了名誉扼死妻子时对方的惨状。
阿托斯马上伸手,在腰间一摸,抓了个空,这才想起长剑早就被里尔的刽子手砸到墙角去了。
阿托斯一转念,右手立即搭上他佩戴在腰间的燧发枪。这才是他最有威力的武器。这么狭小的告解室,没人能挡得住火器的轰然一击。
他看见站在他对面的女人,此刻也正伸手探向腰间,她似乎也佩戴了一枚火铳,而且看起来,比他那国王的火~枪队统一配发的燧发枪更加小巧轻便,使用起来应该也更快。
他们两人对决,还真的不一定是他赢。
“夫妻”两个,各自将手搭在他们随身所佩戴的武器上,相互对峙,告解室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谁知这时候弗劳伦突然跳了出来,大声说:“不,不行,看在天主的份上,两位,请你们都住手,你?们还是夫妻啊!”
他纵身挡在两人之间,背对着罗兰,冲着阿托斯双膝跪下,苦苦哀求:“不要?再伤害彼此,不要?再做违背天主意志的事,如果这是因为我,我可以离开……我可以永远离开……”
我可以退出——说完这句话,弗劳伦潸然泪下,瞬间已经泪水爬满了整张脸孔:
“诸位,毕竟这间屋子里,最初的罪人,造成这一切的罪人,只是我,只是我一个啊!”
弗劳伦身后,罗兰叹了一口气,她终于解下了腰间佩戴着的那柄手铳,随随便便将?其放在圣坛上,然后空着双手,慢慢向弗劳伦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①“近亲”是天主教徒离婚案里常用的一个借口。例如阿基坦的埃莉诺和第一任丈夫离婚,教廷最后给出的理由就是血缘太近。所以罗兰在这里用这个理由来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