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夕已经六个多月了,说起来上天眷顾,刚进门就有了身孕,肃亲王不在王府,也不用怕被早进府几年的侧妃欺负。田夕摸了摸特征明显的小腹,一时发起怔来,脸色复杂却不是喜悦。洵晏以为她是担心,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柔声道:“放心吧,虽说五哥不在,我一定会替你安排好的,明日我就让人去寻几个稳妥的接生婆子,你就在府里安心待产。”
原本发怔的田夕听她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道:“生产还有几个月,你急什么?何况这些事,王府自然有人安排,何须宝亲王费心。”洵晏只觉自己闹了笑话,脸一红,又见田夕笑起来,美如缓缓飘落的梨花,清雅迷人,心跳一下子加快,盯着人发起呆来。
直到田夕唤了两声,洵晏才猛然回神,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才只用了些点心,我吩咐厨房传膳吧。”宝亲王生性慵懒,清晨起得晚,每日早朝都顾不上早膳,下了朝都要食许多的。田夕被她蹭饭蹭的惯了,就知道她的习性了。洵晏一听,却从椅子上跳起来,急道:“我府中尚有事,就不叨扰五嫂了,先告辞。”说完也不等田夕应答,招呼候在门口的小厮逃也似的走了。
“总风风火火的。”田夕见她片刻就没影了,摇头叹息。
奇了怪了,为何会有心跳加速的窒息感?洵晏坐在宝亲王府的书房里,愣愣的看着角落的一只青花瓷,百思不得其解。五嫂美则美矣,然平日里在青楼楚馆里逛,见到再美的女子都是有的,也不会这般,今次是怎么了?洵晏撑住额头,颇为苦恼。上一世没有喜欢过谁,这一世突然遇到这种据说叫做怦然心动的感觉,她有些茫然。
若是去年此时有了这情动,向父皇求旨,娶了她就是了,可如今她是五哥的王妃,这念头还怎么要得。想着,洵晏烦躁中又添了恼怒,站起来,举起桌上的砚台就朝地上砸去。
贴身内侍小德子听到里面的响动,忙推门进去,见地上的砚台和洵晏满面怒容,忙默声跪地。
“退下!”一声不耐烦的呵斥。小德子知道主子此时烦躁,不敢多言,退了出去。
洵晏坐回椅上,浑身无力的想:就算早些知道了,又有何用?她是田国公的嫡亲孙女,是淑妃的侄女,嫁给五哥本就是早早定好的事,她宝亲王身份再尊贵,五哥再疼她,父皇多惯着她,这事又怎能容她胡来,更何况她不过一个“以公主之身,予皇子之实”的女子。
罢了,不想了,何必添堵。
朝堂上的储位之争慢慢浮上明面。上次礼部侍郎保荐五皇子为太子被皇帝厉声驳回,称礼部侍郎不顾边疆战火,背着五皇子奏请储位,为不忠不义之徒,革去官职,流放西北肃州。肃州位处西北边陲苦蛮之地,路途遥远,这一去,也没什么活头了。几个皇子看不透皇帝的意思,一面自己悄悄思量,一面对政事更加活络起来。倒是宝亲王,都道她是肃亲王的人,这些时候却不如往常般常去肃亲王府,变得疏离起来。
洵晏无精打采的坐在王府的亭子里,此亭唤作横省亭,呈六角状,亭四周挂忧珠帘,微风徐拂,珠帘未动,是纳凉的好去处。正值盛夏,水池中几只小虫此起彼伏的叫得欢,她听着只觉燥闷不堪,拾起脚边一个石头就狠狠丢了过去,虫鸣歇了一会,不多时又响起。
“来人,给本王把这些个在瞎叫的东西都赶走!”洵晏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小德子心内叫苦,面上却不敢耽搁,招呼几个侍卫就去赶虫子了。
人过去了,虫子自然不敢在叫,洵晏这才脸色好了一点。小德子心想这也不是办法,等下虫子又叫了,王爷生起气让人填了这池子可怎么办?便讨好的笑着建议道:“王爷,不如去肃亲王府吧,您都一个月未去了。”
王爷最听肃亲王妃的话,每次去了那边,总是笑眯眯的,肃王妃说什么也都答应。
“不去!”洵晏冷冷的看他一眼,小德子在这炎炎夏日生生的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默声低头退下。
又坐了会,正要回房,一个下人拎了个食盒小跑过来,对着小德子耳语了几句,把食盒交给他就退了下去。小德子想了一下,将盒子置于石桌上,打开盖子,取出一直精巧小碗,碗内盛着酸甜可口的酸梅汤,呈到洵晏面前,小心道:“王爷,肃亲王府送来的酸梅汤,天热,王爷小食一些吧。”
肃亲王府?整个肃亲王府能念着她的就只有五嫂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那碗酸梅汤,玉制小碗剔透,正是她前些日子送于五嫂的,碗中酸梅个个饱满诱人,两王府相去小半个京城,却连冰都还未化,可见其人用心。小德子见她只看着却不动手,以为她不想吃,就想撤下,洵晏却突然接了过去,一口喝尽,走出小亭,顺道把碗丢进了食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