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溪没有吵醒唐渡,挂了电话以后他处在一种极端亢奋的状态中。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被选中的可能,甚至一直抱着用这次经历丰富创作经验的心态,只是画了那段时间他日日夜夜念着的东西而已。
他很想把这?个消息和唐渡分享,想听他能说一句表扬他的话,简简单单就可以。
原溪守到了天亮,卧室里厚重的窗帘拉着,他感?觉到唐渡动了动,便摁开手机看了一眼。
离平常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会儿,唐渡却像醒了一般抓着他的手臂抱了上去,将原溪困得喘不上气,费劲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唐渡叹了声气,突然出声问他:“怎么醒得这?么早?”
原溪被吓得不敢动,唐渡贴着他,早晨反应有些明显,声音哑得快让人听不清楚他说话。
抱了一会儿唐渡便放开了他,正要下床被原溪抓住了手腕。
唐渡回过身来,低下头亲了一口他的嘴角,打算先去厕所,又被拉了一次。
“原溪,你……”唐渡逗他的话还?没说完,原溪便把?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
上面写的是:我的作品被选进画展了。
原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看着唐渡的双眼亮亮的,很期待又很害怕的样子。
唐渡读完之后握住了原溪的手腕,毫不吝啬地说:“很厉害啊小画家。”
导师的赞美一句跟着一句,流水一般溢出来的时候原溪在思考自己的事情,没觉得内心波动很大,但唐渡专注地看着他,只是简单几个字,就让原溪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露出淡淡的微笑。
之后他们一起在卫生间洗漱,唐渡让原溪给他刮胡子,原溪第一次帮别人刮,很怕弄伤唐渡,站在他身前和洗手台之间,被圈得很紧。
原溪很认真,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刮干净之后伸手在唐渡下巴上摸了一圈,觉得不扎手了才放下剃须刀。
唐渡在他回身清理洗手池的时候抱住了他,问:“晚上带你出去庆祝一下好不好?白天你需要回学校吗?”
原溪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唐渡会有这?样的打算,没反应过来还是点了点头。
“是要出去庆祝呢还是白天要回学校啊?”
原溪迟疑了一下,这?次先点了一下头,隔了一会儿又点了一下头,每次都很重。
唐渡好像被他奇怪的分隔方式逗笑了,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说:“那晚上我来接你。”
原溪和唐渡一起出了门,一个去学校一个去公司。
学校门口有一块很大的荣誉墙,原溪经过那里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是大一入学时照的,原溪本来打算随便在学校门口找一家照相馆解决,没想到何瑶主动提起了证件照的事,说开学应该会用到很多?证件照,甚至带了一个造型师来帮原溪打理头发。
照片上的原溪很帅,眉眼因为稚嫩而显得比现在柔和一些,但仍然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原溪看着那张照片有些走神,他因为不能说话,一直都习惯躲在人群之外。
照片底下写了一行小字,大意是他的作品被选入画展,他的上面是一些同样得到这个机会的师兄师姐,他们的名字现在个个留在有名的作品上。曾经这?里是原溪最渴望的地方。
导师早早就在办公室里等候他,精神很好,一见到原溪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先说了一番恭喜的话,接着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导师说他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些,刚刚交画的那段时间他甚至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紧,很怕原溪出事。
“所以你小叔叔打电话过来问我的时候,我心里那个紧张,多?好一个孩子,交给我不能带坏了。”
原溪听到导师说小叔叔,愣了一下,问:什么小叔叔?
导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之前大早上还?帮你接过一次电话,声音听起来很成熟。”
原溪迅速地眨了眨眼,很快意识到他说的人是唐渡。
他问了什么?
导师这?么一看又明白过来,这?孩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叔叔这?么担心他,便理解地说:“就是问我当时你精神状态怎么差成那样,不过你别怪你叔叔,他也是为你好。”
原溪迟钝地点头。
“这?下可要好好休养,不然去了国外更不适应怎么办?”导师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类似邀请函的东西,递到原溪面前。
原溪没有听懂他的话,打开文件才发现这是一封推荐信。
“罗德岛设计学院,油画专业,你可以先过去读完大学的最后一年,研究生再做打算。”
出国吗?
原溪握着厚厚一张信笺纸走了神。
走出导师办公室的时候原溪还遇到了很多?其他的老师,这?时正好是第一节课快上课的时间,他们都得知了原溪的成绩,问“你就是原溪吧”,然后上来祝贺他。
这?是原溪对不同的人笑得最多?的一次,但他知道一定笑得不太好看。
室友们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很多?原溪加入了的学校的群都在艾特他,无数原溪连名字都不熟悉的人出来恭喜他,原溪礼貌地回了一些。
寝室群在说下午打球的事情,问原溪在不在学校,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原溪同意了。
中午几人先去吃了东西,因为下午要打球,他们吃得并不丰盛。宋婉婉也在,桌上气氛很活跃。
池洲端着装茶的杯子说:“就不喝酒了,先恭喜原溪吧。”
大家举起杯子和原溪碰,欧远说池洲这样很没诚意,池洲笑道“下次一定”,而后又感叹:“你是不是要出国了?真厉害啊。”
原溪埋着头,用手上的筷子胡乱戳着碗里的菜。
“对啊,”欧远才反应过来一般,“这?种一般都会有推荐信吧,这?次是哪个学校?”
原溪打在群里给他们看:罗德岛。
几个人齐齐发出惊喜的声音。原溪只是配合地笑,没有特别明显的开心。
余泽明敲了一下桌子,说:“别闹了,吃饭吧,再晚点儿没场子了。”
下午因为其他年级基本有课,球场上几乎没什么人,宋婉婉涂了厚厚的防晒霜,还?在抱怨天气太热。
原溪不是没有跟大家一起去过球场,不过他总是负责抱着很多?瓶水站在场边,等比赛中场休息或者结束,池洲和余泽明会给围上去送水的一群女生?指他所在的方向,以此拒绝她们。
他这?次也只是和宋婉婉一起坐在旁边的观众席上看。
篮球砸地的声音大而清晰,原溪坐得很正,像尊雕塑似的不怎么动,其间宋婉婉几次想和他聊天,他要么是没听到,要么是回答得十分敷衍。
他们只玩了两个多?小时,结束之后大家去更衣室换衣服,宋婉婉说有课要先走了。
最先出来的是余泽明,他简单洗了个澡,拿走一瓶放在原溪脚边的矿泉水,拧开来狠狠灌了几口,一面旋瓶盖一面说:“你想走吗?唐渡恐怕不会同意。”
原溪仍然看着面前偌大的篮球场。
这?会儿太阳小了一些,照在球场上留下一条光带。
“这?是关于前途的事,要好好考虑。”余泽明点到即止。
唐渡的电话打来得很早,打断了原溪原本想要回去换一身衣服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