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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8-(1 / 2)


不等她反应,怀里一空,小囡就被拎走了。

梁昭紧跟着?转头来看,看见顾岐安轻车熟路地掂住孩子,西装驳头沾了口水,也不打紧。他直管哄道:“哭什么哭,等下?给你?送提篮桥去!”

提篮桥是座老监狱。这是则上海本土的黑话,小时?候梁昭也被父母恫吓过。

“好家?伙,这么能?哭。水烧开?了潽得啊,是不是随的老赵?”

连番无厘头下?来,偏偏小囡就吃这套,不多时?,破涕而笑地咯咯起来,奶声奶气?。大眼睛看某人?也寻寻不远处的父亲,仿佛这“叔叔”天生有镇压她的命格般。

孩子缘高?下?立判啊,梁昭不禁汗颜。

“要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吗?”顾岐安再度开?口,却是周到关切她的。也浮起眼睑睇过来。梁昭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偷窥了他好久。

或者,该说是偷窥他哄孩子。

“不必了。一点口水鼻涕而已,孩子还这么小,不脏。”

“那就有必要提醒你?,她三天前才?起过高?烧,细菌感染。”

“严重嘛?”梁昭依旧无妨,只是本能?地揪心。她知道生命有多脆弱不堪,尤其胎儿及婴幼儿,都是狗尾巴草半点风霜挨不得。

也是在屡次切身体会后,她才?能?共情外婆赐个?贱名的苦衷性。

顾岐安认真看一眼她,“还好。有惊无险,必有后福。”

当时?情况还蛮紧急,烧到39度,给夫妻俩吓得不轻,连夜送去急诊。在小囡额头上扎针的时?候,赵太太哭得不得命了,儿行千里母担忧,从来如?此。赵太太还请教顾医生,是否和她产褥期恶露有关,顾岐安说没有的事,让她且宽下?心来。

如?何宽得了?“有惊无险”从来都着?重这个?“惊”字,事后也会跟着?长长一段余悸与愧怍。

“那就好……希望她以后永远这般开?心灿烂。”

某人?眼瞧着?梁昭拊心口,作释怀状,他到嘴边的详情又?咽了回去。

过程不重要了。她知晓结果是苦尽甘来就行。

气?氛一时?在局促共生疏里胶着?着?。梁昭低头拿纸巾揩襟口。衣服面料太矜贵,很难清理。

顾岐安见状作势递她帕巾,“用这个?,”等她手指移到肩上披的西装了,他又?反口,无事发?生般地收回好意,“你?慢慢擦吧,擦不掉干脆整一件都别要了。又?不是没得穿。”

“……顾先生,你?还真幽默啊。”

事实上,即便很仓促一瞥,梁昭还是看清那帕巾是她送的。是某次她去成衣店为他定制西装,顺带挑的附赠品。

这算什么?这人?果真有些“雨后送伞”的情结。无论是于秦豫多年念念不忘,留文身也留黑胶房,还是于她保存着?这只过期的帕巾。

当她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吧,她大抵能?想象他的心理,与其说做样子与别人?看,倒不如?说,是感动自己。

就像那“牌位”,从来不是立给亡人?,而是慰藉他的。

这般如?此,梁昭心下?就訇然一声,悲从中来。她恨自己毫无立场、钻牛角尖,彻头彻尾像个?背景丑角。

“眼珠子掉哪了?我?给你?找回来安回去。”

她无端发?起呆来,顾岐安出声唤醒她。语调很轻,像鹅绒毛跌在眉心,梁昭抬眼汇他,“顾先生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嘛?这样说话是不是缺点分寸?”

“缺分寸?”顾岐安垂眸望她,停顿几秒,从反问到找茬,“我?懂了。所以在梁小姐心里,前夫说句玩笑比借外套给她披还欠规矩。”

“你?!”

“我?什么?”

“莫名其妙!”

看吧,他就是能?轻易惹毛她,无论有意无意。梁昭片刻也不想待,岂料才?向前就被他截了下?来,顾岐安手里攥着?那帕巾,难得挽尊的口吻,让她先用着?,“一言不合就跑,你?差我?多少钱啊?”

“拿回去,我?不要。”

“用罢,”有人?兀自笑了声,“总归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要是你?,不用白不用。”

梁昭勉为其难地接过,“那你?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不必还了?”

“看把你?美得,天底下?哪那么便宜的差事。礼物送出去就不存在收回的道理,否则该多没品。”说罢,顾岐安向小囡找认同感,一弹舌,问她也逗她,是吧?

明明是好轻佻的动作,眼前人?做起来却不讨厌。反倒一副公子闲情的派头,且他气?度更沉淀些了,两边鬓角又?铲得干净利落。

总之,比从前中看。

可惜长了张嘴,出口的话和从前一样不中听,

“不信你?问她。乳臭小儿都明白的道理,她老爹把什么送出去,又?收不回来,于是乎便有了她。”

梁昭简直没耳听,“我?走了。失陪。”她即刻走开?,也把帕巾扔还给他。

一溜烟地回到酒桌边上,回到同事堆里。好没出息,她在心里啐自己,何苦狼狈成这番模样?不过是离异罢了,“二刷”的她到底该有经验且沉着?的,结果呢,不仅不进步还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事实证明,旧人?与旧人?也是有差的。她重逢顾铮能?做到不卑不亢、冷眼以待;重逢顾岐安,说她外强中干也好过刚易折也罢,偏生就是会怯。

桌上布着?些干湿果和茶点。梁昭机械性地囫囵个?地将它们往嘴里咽,也不咀嚼,饱腹感总能?代?偿些什么,比如?回忆里空虚的血窟窿。

唯有这样,她才?不消去想那日在医院目睹的场景。更不消去想,她始终没告诉顾岐安,其实第二胎才?算是压垮一切的最后稻草。

在这段婚姻里,他们是如?此不投契,以至于无法默契地共同应对任何难关。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离婚并未特?赦她。

许多事情你?不想过去,它就永远有禁锢你?的爪牙。哪怕逃去天涯海角,也是爱恨恢恢。

忽而,顾铮坐到她边上,“你?才?从饿牢里放出来的,冷餐会没吃饱?”

梁昭即刻推开?餐盘,“这两天本来就没吃什么。”

“也是。英国佬难伺候,动辄就开?会开?会,辛苦你?了。”他们最近在跟踪一个?跨国公司的品牌增长项目。对方大本营在英国,大事小事都热衷开?会,甚至你?坐在电脑前,耳机都不得摘,没准下?一秒远程连线又?来了。

“何谈辛苦?为了钱,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铮:“我?仿佛看到当初的做题家?,摇身一变成为今天业界内卷的第一竞争力?。你?知道他们茶余饭后怎么聊你??说你?早晚会离职。”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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