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吃,我只想死。”田文静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装睡,知道这一定是相柳故意安排的。
“田文静,”相柳没有被对方逃避消极的态度赶跑,而是放下点外卖的手机,垂下眼叹了口气:“我知道,说我了解你,说我理解你,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但我还是要说,我和你相识的那段时间,我也并不认为你是一个随时就会拿出刀杀人的怪物。你现在什么都不说,或许你也觉得这一生就这样算了。但是如果你在意的人不知道你为什么落到如此境地,那你遭受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贺峥宇在电脑屏幕上看到田文静的身子向审讯桌的方向靠了靠,桌下的脚尖由原来朝着门口方向,缓缓转向了朝审讯桌的方向。
他将手放在桌下,轻轻碰了碰相柳。
相柳眼神转向贺峥宇的目光所及处,也察觉到了田文静这座冰山即将融化的征兆。
“再怎么样,你为了任挚言不再被他爸打而杀了任强,是不是也该给任挚言一个说法?”
说到田文静最喜欢的人,对方双手抓着桌子的一角,指节因为用力露出白色的痕迹。
说起来,真的是还没有见识过人生长远的复杂痛苦和麻木,真的是对人生还充满了少年的唯我独尊感,因为自己喜欢的人,田文静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掉在桌面。
她可以很残酷的与世界为敌,也可以为了放学同行一段路而自我毁灭。
孩子的世界,就是爱恨之隔两极分化。
饭菜很快送来了。
当饭盒打开的一瞬间,食物的香味直扑如面,田文静咧着嘴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碗饭好好吃啊...”
潜台词是,像这样的饭菜,她真的还想多吃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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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记不清了。”吃饱喝足之后,在相柳承诺会向任挚言询问是否原谅田文静之后,她开口了。
田文静整个人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低头玩着手铐:“我印象中的是,小时候我爸带我去赶集,在集市的书摊前遇到了李莎和她爸。我说我想要一本一年级的练习册,五块钱。我爸和她爸互相争着付款,李莎她爸说一个村子的不必分着如此生分,便将钱付了。临走时又给我爸说是我和李莎同年又同村,以后在学校互相照应。”
“当天晚上全家吃饭,我爸感慨没想到李家人这么好,让我们全家以后都要听李家的。”
“第二天,李莎就来我家敲开门,让我将钱还给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我觉得好像不对。我回家向我爸要钱,我爸给了我一耳光,说是我现在为了钱竟然学会骗人了。我说我没有骗人,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是反应慢,我是嘴笨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对错,不代表我没有是非,不代表我不知道我被欺负了。”
“他说,他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怎么会错,是我没有是非,是我的错。肯定是我从我妈我哥那里学来的骗钱伎俩,将我和我哥打了一顿。”
田文静说到这里,也只是蹙眉,直到现在依然是完全无法理解。
“这边李莎还在催我还钱,我只能每天在村子里捡垃圾每天趁着我爸心情好的时候要上几毛钱。那个钱攒的有多久,我臣服在李莎身下就有多久,久到她说,我是她最好的一个长工。”
“可我又因为在村子里捡垃圾,被李莎发现。”
“你知道吗,李莎好漂亮的,她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真的特别好看。每次她给我书包里倒厕所的垃圾时,每次她指使别的男生踹我时,每次她放学将我丢在路边,给我衣服里塞炮仗的时候,她笑的好好看啊。”
“再后来,我才知道,和我哥的遭遇比起来,李莎对我算是很好很温柔的。”
“我哥被李莎她哥打了之后,我爸才知道原来李家人不是他想的那样知书达理。刚开始他还热血心肠一只木棍就敢追到李家门口,第七天他在整个镇上就找不到工作了,一个月后他就受不了我哥每晚每晚的那句自呓为什么要打我,选择离家出走了。”
“没多久,我妈也离家出走了。”
整个审讯室内只能听到书记员敲击键盘的声音。
以及,非常遥远的自由世界的杂音。
田文静抬眼看到相柳盯着自己,随即吸吸鼻子挑眉一脸茫然:“我说这些,是不是特别无聊?”
“这就是你杀害李莎的原因吗?”
“杀害李莎她们——”说起作案经过,田文静眯起眼睛开始努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