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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衷情(1 / 2)


谢允川回府,谢夫人已经?等在了厅里。

她见谢允川回来,心下顿时松了大半,她问道:“怎么样了?刘协怎么说??”

“那?老匹夫非说?他儿子的?死和琛儿有关?,我气不过,去叫了三司衙门?的?人来问话。”谢允川声音洪亮:“我总不能让他们将琛儿带去衙门?像犯人一样审讯吧?”

谢夫人有些担心:“是这个道理,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你说?到底是谁杀了刘桓谷?”

“他在外为非作歹,名声早就坏了,被杀有什么稀奇的?。”谢允川恼火地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又说?:“三司衙门?的?人应该快到了,叫个人把琛儿喊出来。”

谢怀琛昨夜淋了半天的?雨,脑子有些昏沉,早上起来喝了半碗粥又回笼去了。

睡梦中的?谢怀琛哪只?外头的?变故,被人叫起来的?时候睡眼?惺忪,犹带几分慵懒。

他出来时,御史台和大理寺的?长官都已经?到了,刘协抹着眼?泪也在堂上。

刘协一见谢怀琛就激动地扑了上去,揪着他的?衣襟问道:“小公爷,我儿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自有我们做父母的?管教,你又何必下那?么重的?手?”

谢怀琛扬起唇角,笑?了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刘尚书,你管教不好的?儿子,自有人帮你管教。刘尚书今日上门?,莫非是来要药钱的??”

说?罢,他转身对谢染道:“去取银子给刘尚书。”

“琛儿!不可胡闹!”谢允川神情严肃,道:“刘公子昨天夜里被人杀了。”

谢怀琛微微怔忡了一瞬,喃喃道:“死了?”

大理寺卿徐哲道:“昨天夜里刘公子从医馆回去的?路上被人杀害。”

谢怀琛望了眼?徐哲,又看了看刘协,道:“所?以刘大人怀疑是我杀了刘桓谷,来找我算账的??”

刘协眼?中憋泪,双目通红,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不敢,只?是小儿死得蹊跷,有些事情想?问问小公爷。”

谢怀琛心情颇好,怪不得被人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刘桓谷的?报应这么快就到了。

他在凳子上坐下,神态悠闲自得:“请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理寺卿便问了他几个问题。

谢怀琛便将自己如何在栖月楼遇到刘桓谷,他又如何口出秽言,自己又是如何打他,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最后?,他还?总结了一句:“我下手的?时候有分寸,每一拳都避开了要害,他只?是会痛上一段时间,绝不致命。”

他腹诽道,我只?是想?让他痛上三五两月的?,结果有人却想?要他的?命。

刘协听到自己儿子死前被谢怀琛暴打了一顿,思及儿子长这么大,自己连手指头都舍不得碰,谢怀琛打他的?时候他该多痛!

老父亲的?心痛得难以呼吸。

他浊泪滚滚,道:“然后?呢,小公爷你从栖月楼出去又去了哪里?”

谢怀琛心头一顿。

从栖月楼出去,他径直去了陆晚晚窗下,看了半晌她窗纸上的?剪影。

但,如何能启齿告知众人?

人人都知他翻墙去找陆晚晚,别人会怎么想?她?怎么说?她?

他缄口不言。

“又和何人在一起?有谁能为你作证?”刘协见他沉默,追问。

谢怀琛眼?神闪烁,他道:“出来后?我心情烦闷,一个人在街上逛了逛。”

“那?便是无人能为你作证了?”刘协凹陷的?双眸鹰隼般攥取着谢怀琛的?脸:“也就是说?,你是有机会对桓儿下手的??”

“刘协!”谢允川忽的?拔高音量:“因你刚刚丧子,我体恤你的?一片父母心,不欲说?重话,可你越说?越离谱,非得咬定我儿是凶手,这是什么道理?照你的?说?法,昨天独处的?人是否都有嫌疑杀害令公子?”

刘协道:“小公爷前脚和我儿起了争执,我儿后?脚就被人杀害,小公爷又说?不出自己的?去向,下官只?是有理有据地怀疑。”

“是非公正自有三司论证,三司尚未查出真相,未定琛儿的?罪,你为何胡乱引导?”谢允川毫不示弱。

他当年骑在战马上打天下,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他也没怕过,更何况是区区一刘协。

当初谢家权势滔天,无论谁当皇帝,谢家偏安西南都没什么差别。反正西南人只?知谢沈两家的?侯爷,而不知天子。

他之所?以扶持太子,从西南一路打回京城,是因为太子仁厚爱民?,他想?让全天下黎民?百姓生活安定祥和。

他尚且能以一肩之力担起整个国家的?和平,便不会让自己的?妻儿受丁点委屈。

他能让人,却不是处处都让,什么都让。

徐哲见刘尚书和谢允川针尖对麦芒,心想?,这事若是处理不好,镇国公府和尚书府起了龃龉,可不好收场。

他道:“此案还?有很多疑点需要细查,不知小公爷是否可以据实以告,昨天到底去了哪里?何时回的?府?我们也好早日查清真相。”

谢怀琛颇有几分心烦气躁,他道:“我就在街上随意逛了逛,巳时末便回府了。”

“巳时末?”徐哲思虑片刻,仵作验过刘桓谷的?伤,他应该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遇害身亡的?。

谢怀琛若真是这个时候回的?府,案发地到镇国公府有一定距离,他便不可能出现在现场杀人。

但他言辞闪烁,又不肯交代昨天究竟去了哪里,倒像另有内情似的?。

谢怀琛从小到大别的?优点没有,首要的?一点就是从不说?假话。镇国公府家风豁达,谢允川管教他粗放得很,只?要他不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便什么都由着他去。

镇国公府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只?要他不干杀人放火作奸犯科,这点家产够他用上十?辈子的?。

是以就算满京城的?人都说?谢怀琛斗鸡走狗不上进,谢允川都不在乎。

他想?得豁达——自己辛辛苦苦打江山,不就是让老婆孩子过好日子的?嘛!

谢怀琛还?是头一回被人怀疑,顿时有些不悦。

他道:“没错,巳时末,我家门?房和侍卫都看到我回来的?。”

徐哲点点头,他道:“话已问完了,刘尚书可还?有什么问题?”

刘协看了看谢怀琛,又看了看徐哲,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再说?。

徐哲便道:“既然如此,最近这些时日,大理寺或许还?会来问小公爷一些事情,还?请……”

他话未说?完,目光落在谢允川脸上。

谢允川了然,他对谢怀琛道:“你滥用私刑,重伤刘公子,最近这一个月,你给我留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闭门?思过!”

徐哲朝他拱了拱手:“多谢国公爷。”

谢怀琛一脸愤懑,别过头,闷嗯了声。

片刻后?,徐哲便拖着悲愤的?刘协出了镇国公府。

他有些焦头烂额。

众人去后?,厅里只?剩谢家父子俩。

谢怀琛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说?:“爹,我先回去了。”

“站住!”谢允川一声厉喝。

谢怀琛脚步一顿。

谢允川走上前,抬起巴掌就要劈下,谢怀琛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着他的?高高扬起的?巴掌。

谢允川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你这臭小子,做事怎么就……”

他恨铁不成钢:“怎么就不知道隐秘一点?”

谢怀琛眼?睛一眨,看向他爹。

谢允川教训他:“等天黑了,往巷子里一拖,你想?怎么打怎么打,想?怎么揍怎么揍,偏你小子,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你是谁还?是咋的??”

谢怀琛脑门?里一团浆糊,他爹在说?什么?

他喉头嗫嚅,问:“爹,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谢允川烦躁地抹了把头发:“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老子辛辛苦苦爬得位高权重可不是让人欺负老婆儿子的?。”

“爹……”

“滚滚滚,滚回书房面?壁思过去,天塌下来老子给你撑着呢。”

谢怀琛只?好回到书房。

他以手为枕,枕在脖子下,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着屋顶。

想?起他爹的?那?番话,他颇有感触。

他生来便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将来要承袭他爹的?爵位和谢家的?万贯家财。

在他投胎进他娘肚子的?那?一刻,他什么都不用做,便拥有大多数人穷极此生也挣不到的?财富和名利。

那?都是他爹和他娘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换回来的?。

而自己呢?

为谢家的?荣耀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他仅仅是比别人更会投胎罢了。

他以后?能留给孩子什么东西?

只?要不为非作歹过分挥霍,或许他能将国公府的?爵位和财富留给他儿子。

告诉他:“这些都是你爷爷当年披荆斩棘为你攒下的?家业。”

那?是他爹留给孙子的?,他只?不过守着罢了。

自己难道要留下象牙双陆和京城最厉害的?斗鸡给他?

父亲能护国公府于风雨之外,自己是否有这么能力?

他从心底问了好几个问题,然后?成功地困惑住了。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比起父亲来,自己一无是处。

这样下去,他这一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躲在父亲的?光环之下,享受他的?荫庇,顺遂却没有波澜地过完这一生。。

原本父亲也可以走这一条路。

但是他没有,他放弃了偏安西南的?康庄大道,而选择了护幼主进京的?悬崖小道。

他练就一身铁骨。

所?以在自己出事的?时候,父亲能站出来,担起风雨。

若是自己到了这一步,能如此有底气地为妻儿老小撑腰吗?

谢怀琛心如江水笼雾,迷茫了又迷茫。

他眼?前闪过陆晚晚娇小的?身影,犹如一个白点,在他迷乱的?江面?上一闪而过。

掠起的?却是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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