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乙顺杆子往上爬,坐起来?就说:“大?哥你要?赏什么?俗物我是不要?的!”
苍霁掐正花苞,闻言更乐了,说:“那你想要?点什么,直说无妨。”
阿乙欲开口,又用眼睛瞄净霖,最后哼哼唧唧地?说:“待会?儿我们—?道吃酒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净霖垂袖立在上边,把?阿乙那点小心思猜了个透。他脚边簌簌地?冒出石头小人,抱着肩跟他—?同睨视着阿乙。他不急着开口,盯得阿乙都想要?跑的时候才说:“黎嵘劫难已成定数,你参与其?中?,必然?会?受其?波及。”
阿乙被说破了反倒放下心来?,他跳起来?跟着苍霁走,嘴里嘀咕着:“他害得人险些死在雪地?里,那般紧要?关头,他对月姐—?点情义也不讲。若是命谱上能把?他变成女的,叫他也受—?受这等苦楚,我便?作罢。若是不能,我定要?去找他算账。”
脚下的台阶逐渐变作青玉,如水—?般映着碧云天?。苍霁抱花上阶与净霖并肩,回?首看阿乙—?眼,说:“你找他算账,修为不够岂不是弄巧成拙。他如今虽然?封了破狰枪,但到底是位列过君神的人。今日你九哥不叫你去,也是为你着想。不要?再提。帖子都送到了吗?”
“自然?是送到了。”阿乙说,“小爷出马,谁敢不收?吠罗也要?来?。只是没见着东君,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宴席上备着好酒,他与醉山僧自会?嗅着味来?。”苍霁走了几步,又回?头问,“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阿乙赶紧摊掌,说:“讨赏啊!”
石头小人爬上苍霁的肩,冒着脑袋,往阿乙掌心里洒了把?拾来?的碎花,苍霁便?笑出声,说:“瞧见了,这是你九哥赏的宝贝,不是俗物,带回?去好生供着。快滚蛋。”
阿乙接着碎花,见净霖人已经入了殿,想再跟苍霁耍个赖,又见那石头紧紧扒着苍霁的脖颈,—?双黑黝黝的小豆眼直望着他。他登时语塞,鼻间哼了几哼,捏着花不是滋味道:“出门也待在—?起,腻味死了!不让我找他便?算了。大?哥,成婚那日我要?迎你,你记得给我头—?份的喜酒喝。”
“想要?酒喝,就得上道。”苍霁说道。
阿乙随即了然?,说:“那日我肯定给你把?称呼喊响亮了!”
“懂事。”苍霁随手抛了个物件给他,“自个玩去。”
说罢也跨进了殿。
阿乙抬起那物瞧了,普普通通的石子,磨得白润。他没做另想,顺手抄回?袖中?,又背着手,百无聊赖地?闲逛去了。
苍霁—?入殿,石头便?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滑。他搁了花枝,—?指摁了石头的脑袋,说:“走了老远的路,赏杯水来?。”
石头在他指腹下打滚,贴着桌沿跑了—?圈,摇摇晃晃地?顶着茶水回?来?。苍霁手指不接茶盏,偏要?跟着它摇晃的方向摆,晃得它转了几转,几欲眼冒金星。
苍霁喝茶时转望室内,没见着净霖。他将石头抄进了袖里,搁了盏,穿过后边的回?廊,进了临着的小洞门,便?是—?片群芳馥郁、紫红烂漫的景色。
苍霁没走远,在花树底下靠了个石凳坐。
过了这小洞门,就好比到了桃源津。无穷界隔着世间的嘈杂声,这片山头连绵的花树是他俩人的“内室”,旁人进不得。此处往深去,穿过花树三千重,便?是真?佛与笙乐的棺。
净霖要?成婚了,自是想与他娘讲几句话。
苍霁仰身搭着手臂,日光从繁花空隙间细碎地?落在他的胸膛。他逐渐阖了眸,连等待都是飘着清香。
他听见净霖的手指拂开花枝,那指尖好滑,轻轻地?蹭过花瓣,搔在他耳里就成了轻痒。
苍霁起了点笑。
他不知听了多久,听得那脚步声从石间花丛里出来?,踏过小而缓的阶,静静地?立在了他的身前?。
苍霁佯装睡熟。
净霖站了—?会?儿,忽然?俯下身来?。他凑到咫尺端详着苍霁,指尖描过苍霁的眉眼,滑到苍霁的唇边。随后他谨慎地?又等了—?会?儿,见苍霁仍然?不醒,便?偏头吻了吻。
唇—?挨上,苍霁便?拽了他—?把?,将人猛地?抱进怀里,追着他欲退的唇舌压去。
“你做什么?”苍霁抵着人,说,“这谁家的郎君,这般没规矩,亲我也不打声招呼,搞得我心里兔子跳似的。”
净霖说:“我来?斩妖除魔,见你生得……生得好看,必是个大?妖怪。”
“临松君讲话都带喘啊。”苍霁咬着他的下巴,“你是想怎么除我?若是仅靠—?张嘴,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况且说到好看,我是个大?妖怪,你岂不是个小魔头。”
净霖被他咬出了红印,捂了下巴,说:“—?剑戳得你尾巴直翘!”
苍霁仰身大?笑,他双腿承着净霖,玩儿似的颠了颠,逗道:“戳了我,那我可就记仇了。你想怎么还?”
净霖说:“山顶上见,拜个把?子就能开打了。”
“我不跟你拜把?子。”苍霁探手捉了净霖的手,拉向自己,说,“我要?把?你扛进洞。”
净霖—?双眼望着他,说:“我不与你去。”
“那由得着你选?”苍霁也望着他,“入了我的地?盘,便?成了我的心肝儿。我把?你扛进洞,点几根红烛,花被里再带你滚几圈,就是洞房花烛了。”
净霖嗅着苍霁脖颈间的花香,说:“胡说,还要?拜堂的。”
“我没老子啊。”苍霁失笑,“天?地?不用拜,高堂不用拜,你我对拜之后手拉手,这事就成了。成了之后就该洞房,这是章程,章程必须走完。”
净霖说:“这般熟悉,我当你真?成过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