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的通报声随着庄婉的脚步传了进来,众妃齐齐起身行礼问安,庄婉抿唇笑笑,在凤座上坐定,语气柔和:“都起来吧。”
“是。”众人一一应了,然后齐齐起身坐好。
坐在右下首第一位的是如今位列妃位的秀妃,她在座椅上安然坐定,然后仔细打量着解了狐裘的庄婉。
她在狐裘里面穿了一件厚厚的褂子,能看见褂子下穿着的袄子和系着的雪白绫裙,褂子和袄子都是一色的白底红边,上头有用红、褐二色丝线绣出来的梅花枝,绣工精致栩栩如生,雪白的风毛毛绒绒的长在边上,颈部也有一整圈,更显得庄婉肌肤如玉。
朝天髻上簪了一整套的首饰,这是从没见的花样,想来是司饰司特意为皇后打造的,她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新袄子,这是尚服局新送来的衣裳,料子用得是她命人特意送去的上好素缎,孩子出生之后陛下特意赏的,听说还是地方的贡品,她如获至宝,可入今见了皇后这一身奢华的浮光锦,却又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并不是嫉妒,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处处都不如这位娘娘,不甘心她的孩子不及这位娘娘养大的孩子,不甘心这奢华无比的凤仪宫竟然只有她一人居住,想起孕期提拔的那两个侍女,她缓缓勾了勾唇角,里头带着无尽的嘲讽和苦涩。
那又如何?总归都是命数罢。
秀妃端起身旁的茶盏抿了口茶水,张了张口,想要像往日一样说一些讨巧儿的话,此时却觉着象有人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一般,最后还是每张开口。
最后还是新封的江顺仪开了口,此时她正紧着巴结庄婉,使了劲儿地往凤仪宫里凑,此时见秀妃没开口,这就连忙开口道:“娘娘今儿着一身衣裳穿的真好看,瞧着样式素雅,可偏偏穿在身上好看的紧,更有一股子华贵典雅的样子。”
“就是。”芝婕妤笑眯眯地接过了话头,两个人开始捧着庄婉说话:“瞧着首饰也是从前没见过的,花样子也是从前没见过的,想来是司饰司的人按照娘娘的喜好特意打造的。”
庄婉听了不过是勾唇一笑,纵然心下清楚她们不过是刻意捧着自己说话,但是庄婉却还是笑了出来,这人呐,活就不要活的太明白。
她似笑非笑地扫了坐在右下首的秀妃一眼,转而对着二人笑道:“二位妹妹眼睛棵当真好使,衣裳首饰都是新制的,今日看下了雪,特意寻了出来,这不,今儿才第一天上身,如今看来样子倒是不错的。”
那二人连忙应和捧着庄婉,一面暗暗表达自己的羡慕和恭敬,另外的几个也凑了上来,樱唇一张,怎样的好话都说了出来,庄婉听的眉开眼笑,一面让人寻了一些好料子出来。
庄婉抿了口抿了口茶水,笑眯眯道:“这些料子都是下头新进上来的,本宫瞧着倒还好,冬日里穿着,这颜色倒也不错,就让妹妹们挑选吧。”
大家都知道庄婉的性子,此时也并不推举,只是笑意盈盈地答谢了,然后一一上前挑选自己喜欢的料子。
庄婉眼波流转之间扫了一旁枯坐着喝茶的秀妃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容,明明看上去是无比柔和端庄的,可从水月的角度看过去,却只看到了里面的淡漠和意趣。
是的,意趣。
就是那种看到有意思的东西的意趣,居高临下的意趣。
水月垂了垂眸,敛取了眸中的光彩,这是她的主子啊,高高在上,一身气势逼人,这是她的主子啊,她发势要效忠的主子啊。
这一辈子,她就是准则。
她心之所向,就是水月建之所指。
这世间在没什么刘五娘,只有凤仪宫的水月姑姑,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
众人都一一选了料子,并没有过多的推拒,庄婉倚着凤椅的靠背,这上面摆了两只极为选软的靠垫,靠着很舒服,她伸手抓了一个靠在腰后,卸了上半身的力气放心地往后倚去。
莫名慵懒。
底下的秀妃也选了两匹布料,一匹是玉色兰纹的,另一匹则是绛红色白梅纹的,她抬手摸了摸那两匹料子,眼帘微微垂着,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顺仪笑眯眯地挑选了两匹心仪的布料,她位份其实并不算太高,但是如今后宫之中高位者不多,她也就捡了个便宜,若不然,按照她的位份宠爱,是绝对拿不到这样的好料子的。
纵然有没拿到心仪布料的,但是凤仪宫内,倒也美人敢表现出来,更何况这本就是份例外的东西,哪有得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