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却是毫不诧异地回了回眸,望了他一眼,笑道,“席王爷这话说得好生可笑,四皇子模样生得极好,性子温润,待我也好,是个正常女子都会心动,我嫁他为何要后悔?”
俄而,未等席北舟开口,她便望向了明溪,淡淡道,“明溪,你去外先候着,省得又有不相干的人闯进来,这里的店家着实不懂事。”
“是。”明溪颔首,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一室之内静得有些诡异。好半晌,席北舟方才缓缓开了口,碎了这难耐的静默。
“南泱,我今次来,是想晓得一件事。”他的嗓音不似四皇子般清冷温润,许是多年铁血沙场的缘故,他的声线已有了一丝淡淡的沙哑。
“席王爷,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南泱回过身子,第一次定定地望进他的眼,淡淡道,“你我之间的交情仅限于朋友罢了,如今我要嫁人,你非但不道一声贺,净说些奇怪话,怕是不大合适。”
“……”闻言,席北舟的唇角一勾,竟是低低笑了一声,他望着她,沉声重复,“朋友?”
“……”她的目光没有一丝的闪躲,坚毅之中透着丝丝倔强,反问道,“不然,席王爷以为呢?”
“……”怒气急涌,他的双目蓦然通红一片,冷笑道,“左不过便是想要这江山,南泱,为了达到目的,你竟然连自己的婚事与身子都拿去交换,我从来不晓得,你是这样的女子,你就不觉得自己下作么?”
“啪——”
五道纤细通红的指印狠狠地烙在了席北舟刚毅的脸上,南泱怒不可遏,双目一片赤红,右手五指复又扼住他的咽喉,恨声道,“席北舟,我提醒你,如今我已是准皇子妃,莫要僭越。”
“皇子妃?”他冷冷一笑,望进她赤红的双眸,道,“皇子妃,这天下,你为何不问我席北舟来要?”
“可笑,”她松开了扼住他脖颈的右手,转过身子冷哼,嘲讽道,“若我是一个要靠别人成事的女人,我还是南泱么?”
“好,好!”席北舟仰天一阵笑,抚掌道,“准皇子妃,烦请您记着,从今往后,我席北舟同你南泱,恩断义绝。”
语毕,他的神情绝决,头也不回地步出了雅间。
“……”听到那人渐远的脚步声,南泱的心头忽而生出了无限的悲凉,只觉眼眶泛起了层层薄薄的水雾,遮挡着她的视线,教她如何也望不清周遭的事物。
窗外的菩紫花一定开得很漂亮,只是为什么,她看不清呢?
“小姐……”明溪上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双眸尽是泪水,泣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何苦呢?”
“……”水雾终于散了开,化作了两行细细的水流,沿着精致光洁的面容滑落,最终没入那件嫁衣,消失不见,这时,南泱方才恍觉,那竟是自己的泪。
“明溪,我从不为自己的任何决定后悔。”她的声线淡然而倔强,抬起手背,缓缓拭去腮边的泪痕,她复又望向泪流满的明溪,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明溪感觉到她家小姐纤柔的指尖抚过她的面庞,竟是彻骨的冰凉。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微微一笑,“我这一生头一回为了一个男人流泪,而那个男人是席北舟,就已经足够了。”
“……”明溪的眉头紧锁,望着南泱,只觉得如今的她似乎没了平日的飞扬艳丽,眉眼之间尽是一片凄凉憔悴。
南泱的眸子垂了下去,教人看不清她面上的容色,只听见她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绝决坚定——
“从今往后,便各安天命吧。”
……
恍如隔世般的过往从明溪口中点点滴滴地流出,南泱望着明溪的眼,忽而就生出了一丝慨叹,原来这个心狠手辣的前皇后,也有着自己的无奈与痛苦。
她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前皇后,也自然不会有前皇后的爱恨纠葛,在这深宫之中,博得一席之地,安身立命终老一生,便够了吧。
至少,那时的她是这么以为的。